善喜道:“这里面有夺魂草。”
顾名思义,善宝都晓得这夺魂草是什么东西,伸过头去看着父亲手里的茶盏,里面浮着丝丝缕缕的状如茶叶的物事。
赫氏惊骇道:“宝儿。你爹问你话呢。你吃了多少啊?”
善宝道:“一壶,只剩下这半盏。”
赫氏突然瘫倒,被锦瑟扶住。
善喜忙安慰妻子:“不至于丧命。只是对身子不大好。”
赫氏抚着心口:“老爷,这夺魂草究竟是什么?”
善宝也道:“是啊爹,草药上的,我差不多都知道。没听说有这么一味。”
善喜拔下赫氏头上的发簪,从茶盏里勾出一条夺魂草。道:“这种草从来不被医者入药,因为吃了对身子有害无益,所以你在医书上没有看到过,也不是没有人吃。吃这种草的人会出现幻觉,你心里想什么,脑子里便会出现什么……”
话没说完。他手中的茶盏被李青昭夺了过去,一仰脖子。咕嘟嘟灌入口中,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公略,公略……”
善宝一把将她推倒在炕上,继续追问父亲:“这种草药房里有卖?”
善喜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你房里的丫头从哪里弄来的。”
善宝高喊一声:“阿珂!”
阿珂从礼仪门外咚咚的跑了进来,慌里慌张的,是听见善宝声音太大,屈膝道:“大奶奶,您叫我。”
善宝指着那茶盏问:“你怎么想着给我冲泡了这么个物事?”
阿珂道:“是琉璃说,这物事养神,我见大奶奶您每日里忙东忙西,实在是累,就从琉璃那里讨了些来。”
善宝再问:“是你向她讨的,还是她主动给你的?”
阿珂道:“是我向她讨的。”
善宝看看父亲:“琉璃应该是无心的。”
善喜追问了句:“是她主动告诉你这物事能养神的?”
阿珂点头:“是。”
善宝忽然明白了父亲的用意,这事,琉璃脱不了干系。
阿珂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也感觉是养神汤出了问题,心下忐忑:“奶奶,怎么了?”
善宝长吁一声,摇头:“没什么,你下去罢。”
赫氏更关心女儿的身子,问丈夫:“仅是出现幻觉,不会伤身子么?”
善喜道:“吃多了亦会伤身子。”
赫氏又一把拽过女儿:“你吃了多久了?”
善宝笑了笑:“没事的娘,我只是今儿吃了一壶。”
忽而好奇:“可是爹,我也没出现幻觉。”
善喜抓过女儿的手,按住脉搏,微闭双目用心去感觉,稍微有些虚浮,并无大碍,或许是夺魂草放置久了失了药效,或许是女儿身子骨好抑制力强,夺魂草左右不了她,所以道:“还好。”
虚惊一场,赫氏直念阿弥陀佛,忽然想起今晚来找女儿的事,听说缉拿丈夫的海捕文书已经撤销,既然平安无事,留在雷公镇到底是客乡,所以同丈夫商量后,决定全家回济南。
全家,当然包括善宝。
听说要回济南,善宝垂头挠着炕几。
赫氏道:“娘已经知道,那天你同祖老爷并未礼成,所以你们不算夫妻,凭这个,你可以离开祖家。”
善宝仍旧闷头不语,嘎吱嘎吱嘎吱,挠得赫氏心焦,按住她的手问:“难不成你不想回济南?难不成你情愿做他祖百寿的夫人?可是娘记得清清楚楚,你是怎样上的花轿,那一天,你的痛已经刻在娘的心上。”
善宝把头扣在炕几上,缄默不言。
赫氏突然就发现了女儿垂下的另外一只手,紧紧抓着腰间的那个锦袋,她知道锦袋里放着女儿的心肝宝贝——木簪,所以她立即明白了女儿为何不肯回济南试着劝道:“你喜欢的苏东坡写过这样的一首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人生际遇,大抵如此,你又何必苦了自己。”
善宝嘴巴噗噗的吹着气,还是不说话。
赫氏气道:“你这个孩子,倔脾气真像你爹。”
善喜突然高声笑:“像别人就错了。”
赫氏气道:“你倒是帮着劝劝。”
善喜叹口气:“做人,要讲求个信义,虽然宝儿同祖百寿没有礼成,毕竟拜了天地,天地岂可欺,所以,她想留就留罢,此去济南,虽然千山万水,有驿馆传递书信倒也还方便,若是何时她想回去,我再来接她不迟。”
丈夫开了口,赫氏虽然满心不愿意,也还是没有立即反对,心里打算着,等下还来劝女儿,见天色不早,就同善喜离开,临走留下了锦瑟,觉得祖家指派的丫头都不妥当。
善宝喊了阿玖过来,让她去上房知会,说自己身子不适,就不去探望老爷了,又喊来阿珂:“去把二少爷叫来,说我有笔账目搞不清了。”
阿珂应声去了,善宝忽然觉得头昏昏沉沉,想与李青昭说说,转头就发现她仍倒在炕上,口中喃喃着:“公略,公略……”
第七十七章 深藏不露的孟姨娘
噼啪!炸了个灯花,李青昭猛地坐起,揉揉眼睛嘀咕:“什么劳什子,根本不好用,睡觉。”下了炕回去自己房里。
善宝顾不了她,只觉脑子里浆糊一般,眼前的一切也开始模糊,渐渐的,那些模糊处明朗起来,清亮亮的,是一片月华如水倾泻,空旷的地上燃着篝火,篝火上支着木架,架子上悬着快要熟透的肉,香气拂拂,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正在把肉翻转,他身后是极其简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