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玉言的眉头皱得更紧。
那人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忽听兵刃破空之声,仿佛什么东西将要劈裂,众人呜哇一声,呼啦啦做鸟兽散。
轿子从空中落下来。
玉言的身子震得发痛,她勉强稳住身形,暗暗咒骂道,这些人真是没用,遇到一点危险就跑了,亏她还以为是一群忠仆,真是瞎了眼。
现在她与外面的劫匪隔空对峙着。好一会儿没有声息,或者他已经走了?玉言悄悄掀起轿帘,从缝里望出去,只见到一片黑色的衣角。
糟了,那人还在。玉言暗暗叫苦。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她总不能困死在这里,与其逃避,不如勇敢地直面困难,怎么说她也不是吓大的。
玉言大着胆子,索性抬起穿着软底绣鞋的脚,径自走出轿外。现下她算是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全身上下几乎都融入夜色中,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这劫匪的眼睛长得还蛮好看。
不,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她凝神望去,只见来人手中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在月色下灼灼生辉。
怪不得那几个轿夫要跑,原来还是一个手持兵刃、武艺高强的劫匪。
玉言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有如擂鼓般在跳,要是文墨在就好了,虽然她也没什么大用,可是两个人的胆气总比一个人壮些。
不,她金玉言绝不是任人宰割之辈,哪怕只有一人,她也要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她壮着胆子与那人对视,故作强悍地问道:“敢问阁下是何种身份,为何要以黑巾覆面,是怕人认出来吗?”
那人静默不语。
他是聋子还是哑子呀,玉言怀疑地望了他一眼,继续问道:“敢问阁下为何无故找我一个弱女子的麻烦,是劫财还是劫色?”
那人终于开口:“劫财怎么讲?劫色怎么讲?”
这声音听着好像有点熟悉,但玉言此刻却无暇顾及这些了,她鼓起勇气道:“劫财的话,我身上的首饰头面阁下只管拿去,只求放我一条生路;若是劫色,我的身份却非比寻常,阁下只怕会惹上大-麻烦。”
“你的反应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那人慢悠悠道。
这回他说得很慢,因此玉言听得也更清楚,的确是在哪里听过的声音,而且还听过很多次了,这个人……她的瞳孔猛地缩紧,嘴里喊道:“宁澄江!”
“不错,是我。”那人一把扯下面巾,露出一张面如冠玉的脸,不是宁澄江还能是谁?
☆、再会
她并不抗拒见到宁澄江,说不定还有些隐隐的期待,可是她仍旧板起面孔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见你。”宁澄江笑得笃定。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玉言有些着恼:“可我不想见你——你为什么打扮成这副模样,把我家的家丁都吓跑了!”
“你家?温府什么时候成为你家了?”
“我如今既为温氏妇,温府自然就是我家,有什么问题吗?”
“可我分明记得,当初我问你嫁给温飞衡是不是因为爱他,你却告诉我,说你真的恨他,有这回事吗?”宁澄江斜睨着她。
玉言回避着他的眼神,“你一定听错了,那时候你醉醺醺的。”
“你想说我喝面汤喝醉了吗?我竟不知天下还有这种醉法。”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哪有人吃面条吃醉的,她真傻,真的,看到宁澄江那副醉醺醺的神气,还以为他真醉了,竟将自己的心里话脱口而出!玉言不禁将一腔恼恨转移到自己身上,暗骂自己蠢钝。
宁澄江瞧出端倪,“你有事瞒着我,对吗?”
“没有。”玉言转身就要走,宁澄江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在你告诉我真相之前,我不许你走。”
这人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玉言恼怒地转过身来,“好,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所谓的真相,但愿你不后悔!”
她果真说起来,起初还有点生涩——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人说起前世的事情,到后面就滔滔不绝起来:初入金府的胆怯,被卖入青楼的恐惧,认识温飞衡的欣喜,到最后被抛弃时的绝望,她一桩桩一件件讲来,如同将前世的苦难重新经历一遍,她的声音渐渐嘶哑,眸子里却闪着光——复仇的火光,仿佛一个恶鬼在描述地底的炼狱。
宁澄江听完后却只是沉默,玉言怀着嘲弄的恶意望着他:“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或者不算人,只是一个复仇的厉鬼,你再跟着我也是枉然,因为我是带着恨意重生的,我根本没有活人的感情。”
宁澄江轻轻笑起来,“怪不得你会嫁给温飞衡,原来是这个原因,这下我放心了。”
“什么?”
“听闻温飞衡时常游荡于花街柳巷之中,我看你毫不在意,怕是也有你故意纵容的关系吧?”宁澄江偏头望着她。
“自然,你以为我是个宽宏大量的愚妇吗?”
“你这法子倒好,可是见效太慢了些。”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着,下药吗?”玉言不是没想过用药,可是毒-药这种东西,少则难以见效,重则易被察觉,也是两难。
“下药?那太蠢了!”宁澄江道,“色字虽是刮骨钢刀,可是有一样东西比美色更可怕,更能蛊惑人。”
“是什么?”玉言急切地问道。
“赌。”宁澄江嘴里迸出这个字,仿佛一枚暗器弹射出来,“再美的女人都有看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