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下来,细纱窗帘轻轻拂动,唐迎再一次醒来,耳边听得到几声婉转鸟鸣,屋子外有人低声讲话,窗外有搬动东西的声音,还有扫地的沙沙声,窗外吹进带着馨香的风,还有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喉咙里的干涩都提醒她还活着。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除了整个背和脖子都是僵的。
有一只小手碰了碰自己的膝盖,“姑娘你醒了?”
“我去拿温温的羊奶过来。”
那孩子很快就端着托盘进来,坐下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我骨头断了吗?”
他摇头说:“骨头还好,就是撞破了头,背上有个洞,手脚没有断!”
“那,为何我背上没有知觉?我还以为脊椎断了呢。”
“哦,你背上涂了重性的麻药呀,等药性过了你就有知觉了,不过,那可要疼死了呢!……你还算好的,保护你的那个人……可就够呛了呢。”
唐迎喝不下去了,偏过头一动不动,若用染秋的命来换自己,她宁愿自己死了算了,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这半年的时光已经是赚的了。
那孩子放下羊乳安慰她,“不过你放心,我们国公爷请了这世上最好的大夫在给她治呢,虽然她伤的很重,却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你莫难过啊,你只有快些好起来才对得起她舍命相救!”
“姑娘忍一忍,我们这里只有平娘子一个女的,我叫她来给你换药,哦,我叫松节,姑娘你有事就叫我……”
第142节风中颤抖
半柱香功夫,松节就带了一个三十几岁左右的娘子进来,她脸上虽有细纹却气质娴静,衣着打扮得体,一副大府里管家媳妇的气派。
她上前悠悠一福道:“奴婢平云来为姑娘换药。”
松节就和另一个小厮移过一架六扇的屏风做遮挡,平云掀开薄被将她反转过来,唐迎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就没有衣裳了,平云道:“姑娘莫要害羞,衣裳也是我帮你脱下的,你浑身都有伤,衣裳是没办法穿的,而且,国公爷请来的大夫也是一位女子……”
唐迎也算江湖儿女,心胸磊落,并不大在意这个,不过听见大夫是女的,还是有点意外。
她已经三次听见国公爷的称呼了,终于忍不住问:“请问,国公爷是谁?”
平娘子一面为她上药一面淡淡道:“今儿姑娘应该已经见过了,国公爷身份特殊,他的名讳请恕奴婢不能不避……不过,他应当会自己告诉你的。”
唐迎听出她提到主子时语气里的敬意,心想,大约这个国公爷的身份是极高的吧。
换了药后唐迎又渐渐迷糊起来,便强撑着问:“我才睡醒,如何又困倦起来?”
平娘子答:“不是困倦,是麻醉,这药是庞七公子特地配的,止血止痛,姑娘会这样睡上几天,等这几天过去你就会感觉好许多的!”说完捧了水盆帕子走了。
第二天果然就在睡了醒醒了睡中渡过了。
到了第三天清晨,唐迎真的发现手脚和膝盖的伤好了许多,平娘子为她穿上了宽松的细棉布衣裳,扶着她试着慢慢的坐起来,虽然背上还是剧疼,但忍痛对唐迎来说绝没有大多数人想象的那么困难。
三天没有回去,也不知道沈家是一番什么情景。
屏风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姑娘醒了?我可以进来吗?”
怎么像是华笙的声音?唐迎盯着门看。
果真是他!唐迎都傻了,怎么自己每次遇到困难都是他搭救,他该不会是菩萨座前的善财童子吧?
他像是看出了唐迎的心思,不禁笑道:“我知道姑娘觉得奇怪,其实,华笙也觉得奇怪,那日我同国公爷从大兴办完了事回城,在一个小闹市上正碰到房家棚耍杂艺,国公爷本来说要绕过去走的,谁知马车还没调过头就听见了爆炸声,场面相当的惨烈混乱,国公爷朝路上看了一眼就说:“有人受伤了……唉,怎么又像是那个姑娘?”
我当时也……惊讶极了!因为雷火弹出现的十分不正常,国公爷说悄悄的将你们带回来。”
“我能说什么呢?”唐迎苦涩又感慨。
“如此大恩,言谢的话也太苍白无力了!”
“姑娘不必如此,见死不救岂是大丈夫所为?……国公爷叫我来问问,姑娘要不要给家里送个信?毕竟你出来已经两天半了……”
唐迎迟疑了一下问:“请问公子,爆炸之时你可曾看到什么?事后有没有看到什么,那个雷火弹总不会像爆竹一样随处可买吧!”
华笙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当然不可能!不过,事情发生毫无预兆,爆炸后周围看杂耍的人都在混乱中逃窜了,我们忙着救人也顾不上看是谁干的!”
“姑娘的家里,恐怕是要急坏了!”
唐迎冷静道:“我,恐怕还不能回家,也暂时不能给家里递消息……”
华笙有些奇怪,很快从她脸上看出了端倪,“莫非,姑娘怀疑此事和家里人有关?”
唐迎缓缓点头。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他讶异之极。
看着唐迎默然不语,华笙又说:“好吧,我去回禀国公爷,姑娘只管踏实在这里住下,华笙可以保证,你不想说我便不问。”
他走到屏风边上转过头来。
“不过,那日在潭枳寺里与姑娘同游的人中有一位杜公子我却识得,那人倒是个品性纯正的可信之人,姑娘若与他熟识,我也可以通知他的……”
唐迎立马摇头道:“并不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