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绣颜回去,她也没什么好法子了,修行之人若起了执念,只怕是比普通人更加执拗,她几次来劝说绣颜不成,只得反过来劝说楚离凡:“你就要她远远看上一眼也好,这孩子怕是要魔怔了。”
楚离凡正执着剪刀修剪一盆繁茂的人参榕,吹掉黏在刀面的残叶,转身到另一边修剪去了,在无视人这一方面他一向是人中翘楚。
“楚离凡,你也太冷血了,看看又不会给看丢了……”我拖着他的袖子左摇右晃的闹,这一闹不要紧,他手里“咯噔”一下,错剪了一根略为粗壮的树杈。
“讨打。”他惋惜的看着掉落在地的枝桠。
我知道他还不至于因为个盆景收拾我,遂鼓了鼓腮帮,立马松开手躲到一边去。看人脸色这样的事情我很久没做了,自然而然就忽略了这些我已经习以为常的小打小闹看在水留心眼中是个什么滋味,不过很快,我就察觉了她的不满。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平日里嬉笑打闹的没个度也就罢了,怎可直呼上仙名讳,礼节规矩都哪里去了?”水留心的嗓音一贯轻灵柔和,这会儿厉声起来,唬得我一个激灵顿时将嘴巴紧紧关牢。
楚离凡倒是没说什么,继续鼓捣他那堆花花草草,我虽然吃了水姑姑不少的梨子酥,而且对咸味梨子酥情有独钟,但也不足以在这件事情上叫我服帖倒戈,认了自己的不是。我与楚离凡的亲密关系,自然是外人所不能理解和知晓的,说到底,作为能助他神功大成的重要角色,我心里也得意的很。只是我不说,她便不知,所以她自然也看不惯我吊儿郎当多余又碍眼的杵在一边,方才她管教我,楚离凡没有阻拦,自有几分默许的意思,定是给了她极大的鼓舞,竟叫她一时忘形的劝说起楚离凡来。
“离凡,”她叫的尤为亲切,我听了都不由得浑身一冷随即抖了两抖。其实叫一个人名字的语气足以彰显其内心的欲~望,比如有些人,在觊觎另一个人的时候,叫那人的名字时总会在尾音上多转一个弯,好像多了这个弯就能勾人的魂一样,往往说的人自己听起来觉得妩媚动人,旁人听了只觉得惺惺作态。再比如我自己,每次都是楚离凡楚离凡叫的格外干脆从不拖泥带水,所以……混到今天我也只是个陪同~修炼的。
她说:“这孩子你可得好生管教,到底是你殿里的人,出去了丢的也是你的脸面。”她这番话说的,只差直接告诉我:那迟早是你水姑父,他不管你是懒得管,不代表你水姑姑我不管教你。
她说这话我是很难堪的,还是那种只能放在心里而不是明面上的难堪,我也算是个任性又别扭的脾性,脸上实在挂不住,脚步凌乱便要回房。这两步才迈出去,楚离凡“哐啷”一声扔了剪子,我这一步起也不是落也不是,他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怪我折了水姑姑的面子不成?我也有我的尊严骄傲,遂故作踉跄的收回腿,正欲酝酿一个百转千回鬼斧神工一般的转身,来表达我心中委屈郁结……
“倒是你,将自己谷中的孩子管好了,此番多事之秋,不要再出来平添是非了,不送!”楚离凡大袖一挥,方才剪残了的盆景应声落地,在水留心脚边摔了个粉碎,盘根错节的人参榕根须裸~露出来,混着泥土和陶盆碎片,这好好一盆树景,就这么毁了。他毫无留恋的大步向前,我缩着脖子溜溜儿的紧跟其后。
楚离凡进了自己的寝殿,关门时弄出很大的声响,我摸摸万幸没有被撞到的鼻尖,心虚的回头,不敢与水姑姑的美目对视,这个闭门羹许是和她以往吃的闭门羹有所不同,楚上仙也的确绝狠了些,她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面色复杂,眼眶通红,绣颜倒是异常安静从容,从始至终都是临水而坐事不关己的样子。
“上仙身在何处?”俨掌门殿中的小童自门外匆匆进来。
楚离凡的殿门闻声打开,人却在书案后,眼也没抬一下,那小童站在门口,规矩的行了个礼,十分有眼力见的止步在门槛外,说:“掌门交代请上仙速速前往正殿议事,浮阳真人对天玄塔一事尚有异议,特召集所有目睹此事之人去做个见证。”
“知道了。”寡淡的声音传来,殿门“哐啷”一声重新关上,我与那小童同时往后一躲,我看着他花容失色的捋着被震到耳后的鬓发,连连赔着笑脸说:“莫怪,莫怪……”
绣颜听了,淡淡的起身,一言不发的理了理裙摆,走了。水姑姑傲气的将下巴抬高了些,也走了。长生殿寂静下来,我走到那处打碎的盆景旁,蹲在地上,划拉出一块较大的碎片,随后将那些零碎的陶渣和土一捧一捧的收拾好,那株人参榕长势喜人,扔了可惜,我一双才抹了泥的乌黑小手提着它人形的根系,左右打量着把它安置在哪里比较妥当。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扯住我的一只腕,猝不及防的,那株人参榕就这么第二次掉落在地,以同样惨烈的方式。“你拉我去哪里?先让我把花种好呀!”我张着十个指头唯恐将泥土蹭到他的白袍子上。
楚离凡闲着的那只手凭空一指,那可怜的人参榕已经好端端的种在了院中的桃树下了。
“是要去正殿吗?你倒是容我洗个手……先。”他眼神一扫,我的手也干净了。
“诶?这不是去正殿的方向……你是要带我出山去!”我认得那是上次走过的出山的路,是俨掌门叫我们低调行事的那次,走到一半便被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