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昭见沈清溪同手同脚地走过来,差点没嫌弃死。不过等沈清溪坐下了,柳明昭的脸上却突然爬上了几丝酡红。
柳明昭其实至今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沈清溪。
总觉得这样应该就是喜欢了,但又不敢确定,觉得是天方夜谭。
摆脱诱惑的唯一方式就是向它屈服。
沈清溪身上有什么地方诱惑着她呢?
不是原主,是她,仅仅是她。
柳明昭可以推敲出自己为沈清溪所引诱所蛊惑,但是却无法直接地得出这个结论。
她是推测出来的,如果在唐棣和沈清溪之间要她选择的话,是从这个选项中推测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
柳明昭不知道。
活了这么久,她还是不知道,也从来不关心。现在回头想想,真是活着和死了没有多少两样。
这样一想柳明昭又有些羡慕沈清溪,羡慕的同时还有些感激。
真是奇怪,以前明明还是很满足的,现在却觉得自己白活了那么久,回头想想就觉得悲惨。
沈清溪被柳明昭审视探究的眼神盯着,原本滚烫得简直要化身成火焰的血液慢慢冷下去,慢慢向另一个极端转变。
沈清溪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也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
“啊昭,你说你和唐棣没有关系,你刚才这么说了。”
柳明昭眸光一闪,回过神来,沉默了片刻,最后垂眸笑了笑,轻声叹息,“是的,我和他没关系,也……不会有关系。”
沈清溪听到柳明昭的回答,心上好像坠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按理说柳明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合该欣喜若狂才是。
从此他不用再缩在车里,不用再躲在瑰丽的风景中,他合该欣喜若狂才是。
可是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就像……对了……就像他亲手将柳明昭推向死亡的深渊一样。
柳明昭显然是舍不得永生这个恩赐的,但是……他逼她放弃了?
比起惊讶他在柳明昭心中居然这么重要,沈清溪还是要更担心柳明昭。
“那……你以后……”沈清溪说不出口了,现在卑劣的人好像成了他。
柳明昭毫无障碍地理解了沈清溪的疑惑,心里怎么想的先不说,反正面上是一点儿不露,还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以后什么以后,以前是漫无目的,现在不是了,那我还纠结什么?没得白白浪费了时间。”
沈清溪望着柳明昭,心里想就算是柳明昭也不该这么豁达,豁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柳明昭扫了沈清溪一眼,随即无奈地摇摇头,伸出手就环住沈清溪的臂弯,靠在他胸口,本来还想装得无所谓地开解一下沈清溪,结果一靠上去柳明昭鼻子就酸了。
这时候出声肯定会带着哽咽。
柳明昭便不说话,在沈清溪怀里靠了一会儿,等着情绪慢慢平静,叫自己不去想从前与未来,只关注眼下。
坟墓是个隐秘的好地方,但没人会在那里拥抱。
她不该再犹豫了,再犹豫,时间就没啦。
“其实……你植物般的爱情早已不断生长,比帝国还要辽阔,还要缓慢……不是吗?”
柳明昭幽幽道。
沈清溪愣了一会儿,随即想起来,“嗯”了一声,也跟着出了会儿神,转而微笑,眼中波光潋滟,“是啊,我会用一百年的时间赞美你的眼睛,凝视你的娥眉,花两百年爱慕你的每个乳、房,三万年才赞赏完其他的地方;每个部位至少花上一个时代,在最后一个时代才把你的心秀出来。因为,小姐,你值得这样的礼遇,我也不愿用更低的格调爱你。”
“这个世界好像没有马维尔吧,他的《致羞怯的情人》。”
“嗯,我记得你只喜欢前半部分。”
“对啊,后半部分就是求、欢嘛,前半部分却是难得的真理,不是吗?”
“是的,你说得对……时间驾着带着羽翼的马车在我们身后追赶……你说得对。”
“我希望下一世还能遇到你。”
“……还有下一世吗?”
“不知道啊,或许有,或许无,管他呢。”
“你不后悔?”
这句话问出来,沈清溪就感到怀中的柳明昭身体一僵,然后腰间被狠狠地掐了一把,带着点儿沙哑的声音传来,“你就闭嘴吧,不会说话就别说,就会惹人生气。”
“我……对不起。”
原本在掐自己的手又揉着方才被掐的地方,温温热热的。
暖暖的。
“算了,反正我习惯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浓浓的傲娇劲儿。
沈清溪就无声地笑了,自己在那儿傻瓜似的笑了一会儿,发觉柳明昭好久没动静了,沈清溪低头,就见柳明昭盯着他也在笑,也不知道这样看着他笑了多久。
沈清溪脸一热,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抿抿唇,问:“你笑什么呢?”
柳明昭又笑着看了沈清溪一会儿,接着就羞涩地把脸埋在沈清溪怀里,呼吸间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衬衣散在沈清溪胸口,痒痒的。
渐渐地,沈清溪浑身上下都生出细密的麻痒,就像破烂的血肉被剜去了腐败的部分,在那鲜血淋漓的地方有着粉白的嫩肉在努力生长,修复,痒到了骨髓里,灵魂深处,好似连破碎的灵魂也跟着被修复完全了。
“真好啊。”沈清溪轻声感叹。
“嗯。”柳明昭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埋着脸的原因还是因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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