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学的时候,并不会觉得太辛苦,因为身边很多都是和我一样的孩子。后来中学后期自己搬出去独自生活,开始的时候真的觉得挺不容易。”
……
“面包店的卡特尔来先生说我学东西特别的快,他真的有想过让我一直留下来做他的助手,哈哈,不过我只是兼职而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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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卡莎·阿卡曼 阿尔敏·亚鲁雷特,他们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说,亲密的就像一家人。有他们的陪伴这些年我过的很开心,喔,他们也向您问好。”
……
“休学旅行的时候去了英格兰的onehaven,临海的小镇。那是我五岁以后的记忆中第一次走出柏林城,我看到了很美的景色,看见了日出,还有地平线。”
……
他一直不知疲倦地讲述,好像就在跟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聊天般的宁和。明明是不会得到回答的对话,他却觉得自己的经历有好好传达到那个人那里。伴着这种令人慰藉的错觉,剩下没说的话,都指向了那位特别的人。
一定是一下子说了太多话了,艾伦的嗓子有些干,所以声音哑了起来。
“我爱上了一个人。”
“或许一切都很糟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甚至没有勇气问出口。”
“母亲,您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艾伦拿起放在一边的单肩包,拉开夹层的拉链,掏出那把枪。他反握住枪身,让自由之翼的枪身轻触到墓碑。
“您还记得它吗。”
他转动了手枪的弹腔转轮,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有一枚银色的子弹正躺在里面,完美的契合。
“您明白了吗。所以或许……”
夜幕降临,末了,少年起身,对着大理石墓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圣诞快乐,母亲。”
“我爱您。我很想您。”
“晚安。”
少年突兀的声影站在墓园中间,柏林郊外的晚风吹动着大理石前的白菊,却动摇不了并不自由的羽翼。他像一个失魂人,又像一个守灵者。手机屏幕亮起的灯成了这里的夜晚中唯一非自然的光亮。就是这般突兀的,他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边响了几声,然后被接通。
“喂。”
果然还是太不争气了,明明一直忍着没有表现出多少伤感,却在听到那个人一个音节时就不行了,酸楚往上涌着,他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干涩着吞咽了几下。
“生日快乐,利威尔先生。”
电话那边的人没有立刻回应,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了下一个句子。
“圣诞快乐,艾伦。”
“我并不快乐,您知道的。”
大颗的水滴溢了出来,少年什么都不管了,把怨念和委屈都说了出来。
“嗯。”
“那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呢,没有意义不是吗。”
“艾伦。”
“为什么总是用这种温柔的语调喊我的名字。”
“……”
——因为是你的名字,仅仅为你。
“我想见您。”
沉默了好久,男人说了声好。
“我在那张照片上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 终章
onehaven , uk 2013.12.28
他又来到了这个爱恋开始的地方,迎接独自旅行的双脚的,是冬日看上去渐渐荒芜的土壤。比故乡所带来的归属感更强烈,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安全感的来源,也许是一个人,也许就是几秒钟的风景。
原先还是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来到这里,夏日特有的温度和光线,对比眼前的景象,回忆突然带上了点儿物是人非的味道。现在艾伦·耶格尔把自己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视野之内一个人都没有。通向熟悉的海滩一侧的浅浅雪层上,只有一排孤单的脚印。少年看着它发了一会呆,然后模仿着那个脚印的步调,踩在上面,每一步都重合,然后,他站在那个人曾经停留的地方,望向同样的风景。
亲爱的少年,别那么悲观,在这旅途的终点,梦境刚好结束。
海风吹起了他围巾的一角。天空没有夏天时候那么蓝了,更多时候是一种令人放空的灰白色。又一次看到了海,他依旧喜欢这种辽阔的蓝,除了内心的一点点灭却。海浪冲刷礁石的声音,每一次都拍到了心上。
他拨出了一个电话,像是闲聊般,他踩着软沙,跟听筒那边的男人说话。他不太确定对方接到他电话的心情,但他一定会接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