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算成了人。我这做大姐姐的心也就可以放下了。”
吴嬷嬷的脸色顿时僵住,只觉一腔热腾腾的欢喜被兜头一盆三冬雪水浇了个透心凉,心跳七上八下的扑腾了好会儿,才勉力堆出笑脸来:“竟是没有娘娘想不到的事!二姑娘和孙绍祖感念娘娘的一片苦心,也该好生过日子,早日儿女双全才算懂事了。”
元瑶但笑不语,心知吴嬷嬷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暗示。
迎春那性子惯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亏的是平和温柔不生事,只要给她一个盼头,但凡差不多的境遇都能糊弄着过下去。孙绍祖太不是东西,即便是改过,便是冲着他过往糟蹋女子、草菅人命的罪过,元瑶便绝不能容他活着。但若径直弄死他,迎春少不得还要守寡,无依无靠的岂不糟糕?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这条纲常虽是糟心了些,对于迎春这种扶不起来的懦弱性子来说,倒也不是全无用处——但凡让她有个依靠,不管那是父是母,还是丈夫婆婆,亦或是儿女子孙,只要那是个主心骨,就绝不会过不下去日子。至于那主心骨是谁,迎春倒也不计较那么多。那孙绍祖虽然可恶,可总要让迎春有了儿女可守,才是动他的时候。
既如此,莫不如暂时先留着孙绍祖,权当是给迎春留个借种的工具,待迎春的子嗣略长大些……
那孙绍祖便可以收拾收拾去地府,在阎王爷面前,为生前犯下的那一笔笔罪债作个了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门戒律,对付凡人只能借助世俗的规则,而以君权压制夫权并不算贾元春这个身份自己的本事,这是元瑶不开心的地方。而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大团圆结局或许大部分人喜欢,但当她听说了孙绍祖的恶行后,在这位浪子还没回头的时候便预定了他回头后的死期。
这便是元瑶的脑回路。
感谢眠王、此间有妖二位亲的地雷
☆、各缘
一反从前的闭门不出,迎春渐渐出来在各府间走动。孙绍祖几乎一次不错的亲自来接,倘或哪回实在有不能耽搁的大事,也必要差人来跟迎春回明白。其表现之温存体贴、之规行矩步,几乎可用“脱胎换骨”来形容。这令深知他性情的同僚老友们纳罕不已,不是没有明里暗里的刺探过,然而孙绍祖只道:“过去是我糊涂了,脂油蒙了心才做了许多混账事!前阵子跌了腿在家养着,才知道她的好处。”众人又哪里会想到这位平素飞扬跋扈无所不为的武夫到底是如何跌了腿,又是怎么在家“养着”的,只道是贾太太温柔贤淑,使尽了温柔手段,终于哄得他浪子回头,一时传为美谈不提。
自元妃接手迎春之事,黛玉便放下心中大石,只是旁人能被欺瞒过去,她又如何不知元妃性情?这位大姐姐的性子,说好听点儿叫清绝孤傲,说狠一点叫不留余地,纵使碍于迎春一时不便动手,也必不会放孙绍祖一生安乐下去。倘使迎春因孙绍祖今日之好而芳心深陷,他日一旦元妃真正处置了孙绍祖,她又该如何凄凉痛楚?
一念及此,未免又生出几分忧思。然而转念想到,大姐姐身为修真炼气之士,本就非久驻尘世之人,只因与原来的元春姐姐有二十年之约方才羁留宫中,纵能看顾二姐姐几年,也不能照顾了她一生去。若为长久计,仍得要二姐姐自己立起来。
想通这一点,黛玉便常往孙家探望迎春,每每出言试探点拨几句。而迎春言谈举止间虽温柔依旧,提起孙绍祖的态度却总是冷冷淡淡的:“就这么着过吧。没有了娘娘撑腰,我便和那锦屏一样,早不知道埋在哪一处去了!”
哀莫大于心死,出嫁前怀着多少甜美的期待,被击碎时便怀了多少悲苦的失望。心既早死了,又哪里是轻飘飘的一句“浪子回头”所换的一时的做小伏低可以弥补的?何况眼前的这份做小伏低,是看在她背后的贵妃的强横上才勉力所为,还是看在她这个人的份上真心所做,明眼人皆知。迎春只是懦弱,却不是痴傻,哪怕这份清醒与明白所带来的惟有更深的凄楚与失望。
见她如此心灰,黛玉亦觉凄凉,只好转开话题,聊起了别的:“二姐姐帕子上的花样子倒是别致,看着便觉眼目清爽鲜亮。”
迎春这才笑了笑,眸光也随之明亮鲜活了些许:“这是司棋的主意。她说外头桂花树上那窝黄莺看着可爱,比着黄莺落桂枝的图景描出的花样,我才……”正说间窗外风起,卷着芳馨桂香透窗沁入,花落之声绵密如雨,芬芳满室,本是极有诗情的一幕,迎春却只觉得一阵呕意自胸间泛起,当即捂住了嘴。黛玉看在眼里,蓦然意识到了什么,忙过来帮她拍背:“你莫不是……”
好容易捱到呕意过去,迎春懵懵然的以手抚腹,神情间是初为人母的丰润柔和之态,只有眼底是沉沉的暗。吴嬷嬷则在旁笑得一团喜庆:“郡君猜得没错,咱们太太的月信是有一月的功夫没来啦!”
眼睫惊花飞羽似的一颤,黛玉握住迎春温软的手,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支吾再三,仍是道不出一句“恭喜”。
生而为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