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灵,能相从送灵的官员家眷品级俱不低,所有队伍俱是服色鲜明,人品出众,引得沿途百姓们退避道路两旁,兀自悄悄的偷眼去瞧。
这么一路慢慢行至城门,忽然不走了。黛玉头一回经历这类大场面,耐着性子等了小半个时辰,见车子还是不走,不免有些好奇,看了贾母一眼,见她并不在意的含笑一点头,才轻轻的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看去。
这一看,才发觉自家的队伍不知何时已退到了边上,道路中央一行仪仗赫赫碾过,色明黄,似是天子出巡所用卤簿,细瞧起来规格却有所简略,黛玉略疑惑了一瞬,旋即明白:“是了,此番皇上遣皇长子代自己致祭,代天子出巡,自然要用半副天子卤簿——好大的声威!。”
她放下车帘,帘外,但听大乐喧天,皇长子的金盖红帷车正从容的驶过。
作者有话要说: 嘘,悄悄的说一句,别让魔听见——作者菌掐指一算,是时候给赦生一个情敌了
感谢摸摸头、人面桃花二位亲耐滴的地雷
☆、封建迷信最恐怖
按制,百官并诸命妇谒妃陵应往明楼前立,奉祀官导引,行二跪六拜之礼。次日,设饼果凡六十五,致祭王公焚帛,宣读祭文,礼成。听来煞是正大庄严,实则也是庄严正大,可细节上却也不乏轻松之处。毕竟死的是个太妃而非皇后太后,指望皇帝和太上皇亲自来送灵自然是不可能的,以太后之尊,更不犯不着为个年轻而无子的妾室送灵,皇后距离临盆不过是两三月的光景,也不可能前来主持。故此男人一方由皇长子代皇帝致祭,女人一方则由贵太妃打头,率着一拨太妃太嫔、妃嫔并内外命妇们充场面。略去内里的弯弯绕绕不提,至少场面上看来确是风光大葬了。
贵太妃是个宽和有度的老好人,本次出行女眷以她为尊,众人少不得赶来奉承,但她胸中自有一杆秤——太上皇退位后,除太后外,她们这群太上皇的女人们早成了昨日黄花,眼下赶来奉承的这群可都是本朝新贵,胡乱拿捏反易生怨,况且她是一门心思的修身养性,等着太上皇驾崩好随自家儿子去封地上逍遥过日子的,犯不着替儿子招惹是非。故此,命妇贵戚们或有世交相熟的、或有自家姑娘加入深宫为妃嫔的,偶有走动,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内里她便懒做严厉管束。
也因此,短短一月里,贾家女眷们倒与元妃见了三四回。这日贾母因年高不耐行路辛苦,独在下处休息,邢夫人和王夫人便带了黛玉同去拜见元妃。国孝期间,妃嫔俱素服,不饰珠翠,不施脂粉。往日里后宫美人借着奇巧妆容修饰出来的千娇百媚便似被剥去了的画皮一般,各个都露出了内里的原形。素衣素面原是最考验先天容貌的,是不是美人,是不是绝色美人,此时一眼便可辨出媸妍来。而在众多宫眷里,元妃绝对是最引人注目的之一,肌肤莹洽似雪,乌发丰秀如漆,再素淡的衣服也压不住她的好精神。
见她神采颇佳,不仅不复从前病颓憔悴之态,甚至亦不见半点鞍马劳顿的疲累,王夫人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骄傲:她的宝贝女儿是头挑人才,阖宫里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她!
这一番自豪的心情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当着众人的面,王夫人只能说起贾母的事:“晨起刮风,劳娘娘惦记着,特特的派了人来叫大伙儿添衣。老太太没有着凉,就是午饭时候多吃了两勺野鸡瓜子,老人家胃里克化不动,一到下处连晚饭都没吃,就早早的睡了。”又道,“这一路行、歇、住宿都安排妥当得很,也不很累的。”
邢夫人笑道:“听说这回的一应事务都是皇长子办理的,难为他也不过十八岁,上下照顾得这么周全。”
不知为何,当今皇帝早年为太子时子嗣十分艰难,除几位公主外,与皇后、几位高位妃嫔所生的五个儿子皆未活过三岁,早殇幼子未入序齿,倒让一个洗脚的宫女生下的皇子安稳的长大成人,做了皇长子。淑妃所诞之子为皇次子,却已比长子晚生了足足八年。作为唯一一个够年龄入朝站班的皇子,皇长子水实熙近年来十分受皇帝倚重,年前便曾代父祭天,如今又再度代父致祭,种种事由所透露出的信号,委实令人玩味。
只是,此话由后宅妇人提起,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黛玉见元妃毫无接话的意思,显然并不乐意提起这个话题,不由悄悄看了邢夫人一眼,后者却浑然不觉,继续向元妃试探道:“我恍惚听着风声,圣上有意给皇长子选妃……”
“是有这么一回事。”元妃似也不在意她的试探,反而主动顺着她的话头说了下去,“将军夫人不提,本宫倒也忘了,家里有几个妹妹年纪正合适。”说着便一一数起来,“二丫头好有十七,再不论亲就得拖成大姑娘了;三丫头眼看着也要及笄,是到了相看的时候;四丫头倒还不急,倒是林丫头已经及笄,也很可以……”
话还未说完,黛玉脸已羞得飞红,嗔道:“大姐姐整日里就爱拿我取笑!”
被打断了话头的元妃倒也不恼,只微微一笑,再不说下去。黛玉近年来与元妃相处皆是如此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