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便知他说的大约是自己的生父,“那人追求吾母之时,只因吾母戏言非强者不嫁,曾于城中立下擂台,一日连败百名追求者,又带伤击败吾母,在当时传为佳话。”
可惜,再怎么情投意合令人艳羡,不过是一场争吵便劳燕分飞,徒将无辜的父王拖入这场与他无关的爱情之局,输了个性命无存。
黛玉原本愈听愈是新奇,默默的感叹四海风俗不同,心底隐隐有一丝殷羡之意。待听到“佳话”之语,知他心中至今对生父与母亲当年的轻佻妄为难以释怀,忙道:“且住,且住!本是为着我的好奇心,若惹出你的心事,岂不是我之过?”
赦生默默点头,双腿一曲一跃,便没了踪影。
且说贾府一路奔忙到次年十月末,方将省亲别墅建妥当,贾政这才上了本,次日朱批下来,果然准了,省亲日期却又定在了又次年的正月十五,吴贵妃、周贵人等妃嫔也定在了同一日。
当天后宫内眷闲话,皇帝提起此事:“正好让你们各自回去,同父母姐妹团圆,一家子看灯说笑,也是有趣。”
众妃嫔皆起身谢恩,方才坐下。内中有一名周贵人,是近年得宠的妃嫔,本是县令之女,因她生得俊俏,性情活泼,颇得皇帝喜爱,初封答应,不过两年功夫,已升成了贵人。她在御前向来语言大胆,见帝后喜悦,岂有不奉承的理?当下笑道:“我书读的少,没什么见识,只知道蒙皇上恩典,能回家瞧瞧父母兄弟,欢喜得不得了!别说皇家是天底下最有规矩的地方,就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嫁出去,也没见可以随便回娘家逛的理。如今听了姐姐们的话才知道,这回何止是天恩浩荡,简直是开天辟地以来也没出上一回的大恩典呢!”
说得皇帝哈哈大笑:“就你油嘴!就你话最多!”嘴上嫌弃,可看他那前仰后合的模样,明明是爱听得很,哪里有一丝嫌弃?
吴贵妃用帕子捂住嘴,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周贵人说的不错。这回的恩典虽然出自太上皇、太后,追其源头,可是皇上体恤我们姐妹,恩准大家每月逢二六日期召家人相见,感动了两位老圣人,才有了这份恩旨。总是两位老圣人宽明慈和,才有了皇上这般纯孝宽仁的好儿子;也是皇上这般纯孝宽仁,才打动了老圣人。两代贤明,是江山万民之幸。而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能见证如此纯明盛世,真不知道是修了几世的福气!”
皇帝闻言,眼睛鼻子都乐开了花,皇后也露出笑容:“贵妃的这张嘴啊,逮上三分都能说出个八分的形容来,换成这十全十美之事,更是说得四座春风了。”
吴贵妃一面连连谦虚,一面用眼风扫了周贵人一眼,直吓得她缩了缩脑袋,方才心舒气畅的笑了起来。一时众妃嫔见帝后喜悦,都挖空心思的挤出些话来奉承,哄得皇帝心花怒放,眼见满座姹紫嫣红的美人各个对自己如斯爱恋仰慕,正要飘飘然起来,忽见元瑶坐于美人丛中,神色淡淡,虽也看着他笑,但那笑意极浅,与其说是欢喜,倒不如说是在揶揄他此刻的模样更准确些,一时条件反射的端正了下表情,向元瑶笑道:“可惜元儿的生日恰好在正月初一,宫中事务太多,没法给你专门做个生日。”
众妃嫔正奉承着,皇帝便突然来这么一句,都有些会意不来,吴贵妃笑容僵了僵,扭头向元瑶扫了一眼,再转回时已是笑靥如花:“贤德妃生在了正月正,一年之始,别说宫里,竟是四海同庆,已经是大大的福气体面了,哪里是姐妹们那点上不得台面的生辰宴可比的?皇上要是还觉得委屈她,私底下多赏些东西就是了,还特特的要说出来,没得让姐妹们泛酸。”说着还假模假样的擦了擦眼泪。
皇帝见她娇态可怜,怒也不好斥责也不好,不由讪讪一笑:“这哪里是一回事?”
皇后看了吴贵妃一眼,却没有理会,只向皇帝道:“宫中定例,但逢主位生日都要专门辟戏酒席面以表庆贺,贤德妃是妃位,自然也在此例。可惜她的生日重了大日子,宫中竟不得闲,也是臣妾疏忽,没想到这一点。”
皇帝面色稍缓:“只加厚封赏,到底还是委屈。”
“这却也是无法可想,贤德妃人品厚重,臣妾也是喜欢的,若说各宫主位都有的定例独独略过了她,不独皇上觉得委屈,臣妾也觉得可怜,且传出去,说皇家连个规矩都挑人,也难为天下万民的表率。”皇后叹道,到底还是想了想,“初一是无法了,初二的祭祀也不得空的。不如这样,委屈贤德妃把生日挪到初三,再专门备宴给她好好热闹热闹,也是权宜之计了。皇上觉得如何?”
“还是梓童想得周全!”皇帝赞道。元瑶起身谢恩,也是一笑。
吴贵妃见帝后径直略过了自己自顾自的商议给贤德妃过生日之事,面上虽还笑得纹丝不动,内里却几乎将一口银牙咬断。好容易挨到回宫,一进门就重重的一拍桌子,清脆的一声,却是她小指上留的葱管一般的寸长的指甲被震断了。吓得她的贴身大宫女文锦连忙扶她坐下,一使眼色,立即有小宫女拿了小剪刀为她修理断甲。
文锦令人倒了茶,自己则亲自上前为吴贵妃揉肩:“怨不得娘娘这样着恼,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