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书言被她的话震惊,原本以为周卿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竟真的自责至此。事情过了四十多年,她早已没有放在心上,何况当初和周卿决裂,也并不是因为他对她无礼,而是因为她不愿意再利用他对付褚云倾。
想起褚云倾,她突然又想到,如今自己与褚云倾有婚约在身,如果展颜知道她是她的准师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书师妹?”展颜见她不答,唤道。
“展师姐,我与周师兄之间纯属误会,如果不是你提起,我早已记不起那点纠葛。”书言的声音很伤感,“我想去见一见他,可以吗?”
“好,我带你去。”
思过崖并不是指一座崖,而是由很多断崖构成,一共分为四层,就像一间间牢房。最下面的一层数量最多,来这里的大多只是犯了小错,受罚期限一般不超过一年;中间的那层数量少一些,在这里思过的弟子大多桀骜不驯,思过的年限也长些,不过大约也在十年以内。
被关入第三层的是一些犯了大错或者背叛师门的弟子,受罚期限非常长,有些甚至长达数百年。
最后一层则是关押罪大恶极之徒的地方,由莱烨天君亲自施下禁制,基本上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而周卿所在的便是这一层。
书言站在禁制之外,心中酸楚,几乎要落下泪来。周卿本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却在这冰冷孤清的崖上度过了四十多年,虽说是他自愿,可当初若非她说出那样决绝的话,他又怎会沦落至此?
展颜并没有跟上来,将时间留给他们单独相处。
书言犹豫了很久,这才轻声唤道:“周师兄。”
里面立刻就传来周卿的声音:“书师妹?”
尽管四十多年未见,他仍是单凭一个称呼便认出了她。
“是我。”书言哽咽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书师妹,你被靖阳尊者带走之后,可曾受苦?”周卿关切地问。
书言很想告诉他自己拜李靖阳为师的实情,但她打算脱离天一派,暂时不宜泄露自己与李靖阳的关系,起码也要等到他从上界回来再说。
“尊者他对我很好,不但不曾苛待我,反而教了我很多。”她唯有这样说。
周卿自然是不信的,李靖阳的传说听得多了,无一不是说他脾气暴虐,喜怒无常,而周卿与他的几次短暂接触中,李靖阳的表现也的确如此,由不得他不担心。
只是他们两人一在崖中,一在崖外,无法见面,所以他也无从判断书言如今的镜况。
“都怪我不好,当初在靖阳山迷境,若是我能……”
“周师兄——”书言打断他,“当日我不过是一时气话,其实从未怪过你,你不必如此自苦。”
“不,我确实……”
“你已在此思过四十多年,当年那点小小的罪过早已赎清,出来吧。”
周卿苦笑:“当初若我能心志坚定,同你一道破除迷境,你就不会引起李靖阳的注意,更不会被他所掳,流离失所四十多年,这份罪孽岂是我面壁便能消除的?”
对于他的固执,书言多少有几分无奈,她既不能告诉他关于李靖阳的事,更不能坦承自己是因为褚云倾而利用他。
“周师兄,世间女子千千万万,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何苦为了我耽误自己的大好年华?”她轻声劝道。
这次周卿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书师妹,你先回去吧。”
“今日一别,或许后会无期,周师兄,保重。”
“你要去哪里?”周卿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异常。
书言没有回答,径直去了。
此去解决邪修之祸,她不知自己能否活着归来,就算安然无恙,与褚云倾之间那不死不休的仇恨,也让她没有办法面对周卿和展颜。或许让周卿留在此处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他不用面对师父和心上人的殊死决斗。
展颜见她下崖,迎上去问道:“师兄还是不肯出来么?”
书言点点头,说道:“展师姐——”
展颜摆摆手:“如今你已是金丹修为,而我只不过筑基后期,应该称呼你一声师叔,先前是我失礼,还请师叔见谅。”
书言心中更加难受:“原来展师姐也与我生疏了。”
“是你同我生疏在先!”展颜仍是那个直率的性子,“我们三人曾经亲密无间,可是你和师兄之间发生了何事我却全然不知,你知不知道看着你们这样我有多难受!”
书言垂首,过了好久才道:“当日在靖阳山迷境,周师兄无法抵挡靖阳尊者的术法,心志被迷,曾对我无礼,我当时假作不知,后来却又因此事责难他,所以他才……”
“原来如此,那你如今是否仍然怪他?”
书言摇头:“我当初不过是一时之气,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倒是他不肯放过自己,展师姐,还请你去劝劝他。”
“好。”展颜一口答应,“既然知道症结就好办,我自会想办法开解他。”
书言握住她的手,低低道:“展师姐,在我心中,你们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使将来拔刀相向,这份情谊仍不会改变。”
展颜急道:“你胡说什么?我们怎会同你拔刀相向?”
书言勉强一笑:“我只是随口一说,展师姐,我有些疲累,想回去休息了。”
“嗯,你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寻你。”
书言望着她:“你还叫我师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