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赶紧退至赵俅身后,将头低下。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恩师的女孙,也只有陛下才能配得上了。”
“届时下官可要讨一杯喜酒喝哟。”
“诸位客气,公务要紧,儿女事公暇再谈吧。”
柔妃听在耳里,咬了咬唇,把头埋得更低,把乱七八糟的情绪,也深深的埋了起来。
“相爷德高望重,门生无数,陛下十分倚重……”赵俅低声说道,像是在解释什么。
柔妃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笑道:“咱们进去吧。”
当是时,皇帝正在伏案,苦大仇深的对着满案的折子,并不闻柔妃入内。赵俅正要出声,却被柔妃止住,她挥了挥手,赵俅会意,也是一招手,一群宫女太监便默默的齐退了出去。
柔妃想着,从前看电视剧里,妃子打扮成太监宫女去见皇帝,皇帝定然是欣喜万分的,今日自己这般打扮,自家皇帝肯定喜欢,不知寻个什么时机叫他瞧见才好。再细看皇帝,剑眉入鬓,鼻似玄胆,虽手握狼毫,朱批不已,却依然身姿挺拔,渊亭岳峙,自有一股果决坚毅之态。
“荒唐,荒唐!”皇帝重重的放下笔,对着一封折子不住的叹气摇头:“上茶!”
柔妃恍然,左右一看,找到茶水,匆匆倒了一杯递过去,却是凉的。皇帝接过茶,一口饮尽,并未觉察出凉热,复又伏案。柔妃无奈的看了看皇帝,走到他身边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皇帝正看得入神,头也不抬,却道:“退下。”
柔妃气节,只得退至一边,这一等就等到了未正。赵俅进来通禀,周允来了。
赵俅提起周允,皇帝才想起柔妃来,他不禁问:“柔妃呢?怎么未至?”
赵俅愣了:“娘娘不是在么?”
皇帝一回头,便见柔妃轻嗔薄怒,埋怨的看着他。“你这打扮,倒有趣。怎么来也不说话?”皇帝倒先问起柔妃来了。
柔妃恨恨的咬着嘴唇:“陛下专心致志,臣妾不敢打扰。”
皇都失笑,将柔妃召至身边,揽住她的纤腰:“你的胆子益发的大了,也罢,过会子就在一边瞧着吧。”
皇帝方与柔妃对了个嘴儿,就听见外面太监唱到,司礼太监引着周允进来了。
“草民周允,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周允匍匐在地,双肩不住的微微颤抖。一身的衣袍虽是簇新,却不甚合身。旁边司礼太监斜睨着他,低声提示他该何时跪,何时拜。
柔妃在皇帝身侧,悄悄的打量着。周允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他跪在皇帝案前,一张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连声音都在发抖。
“抬起头来。”皇帝放下了手上的朱笔,打量了两眼周允,南书房的规矩,大臣面君,跪下陈事,称为跪奏,因而并未叫他起身。“周允,你的《治河十说》朕看过了。”
周允抬头,柔妃便瞧见他脸颊上有两块小伤口,心里揣度着,许是为着进宫,特意刮过脸。又见他目光灼灼,急切的望着皇帝,看来是将面圣时的礼仪都给忘光了。果然,司礼太监点出了他的无礼,周允羞愧的又低下了头。
“文理畅达,言之有物。”皇帝给出了评语。
周允大喜,磕头道:“谢陛下!”
皇帝又道:“《治河十说》,既有先辈之经验,亦有自己的见识,颇有几分道理。只是兹事体大,若要治水,所需人力、物力、财力以万万计,不可贪功冒进。”
周允忙又磕头:“陛下圣明。”
皇帝顿了顿,又道:“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周允究竟有几分本事,还是要试一试才知道。”
跟着,皇帝开始问周允关于近年来各处大水的看法,从如何成灾到如何减灾,最后到如何救灾,一一问道。周允也从先时的磕绊结巴变得对答如流起来。两人你问我答,说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柔妃有些站不住了,皇帝这才停下。
“今日就说道这里,改日将户部、工部的大人们都找来再细说,平身吧。”皇帝嘬了口茶,站了起来:“随朕去园子里走一走。”
周允谢恩起来,奈何久跪,下肢麻木,乍起不免踉跄,险些跌倒。
“赶快扶住。”皇帝叫道。
边上小太监连忙上来搀住周允,只见他面色酱红,一脸的羞愧难当:“圣上恕罪,草民失仪。”
皇帝呵呵一笑:“不怪你,你这是还没练出来。先坐一坐吧。”皇帝说着,又重新坐下,吩咐柔妃:“赐茶。”
柔妃捧了茶盅递送到周允面前,学着宫女的样子,屈膝为周允奉茶。周允挣扎着站起来接,一递一送间,忽的瞧见柔妃的绝世容颜,顿时痴了。
柔妃见状,不由得大怒,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对周允怒目而视。周允恍悟,慌忙接了茶盅,讪讪的喝了两口,待柔妃回到角落侍立,仍不时偷看。
皇帝今日是有心考量周允,他这般神态自然尽收眼底,只是皇帝性子深沉,虽瞧见了却不做声。等了一会,便起身领着周允出殿,临行特意使了眼色,命柔妃跟着。
从南书房出来,走过抄手廊,过垂花门,便是勤政殿的园子。皇帝公暇之余,偶去临幸。整个勤政殿里并无甚奇花异草,只种了苍松古柏,修竹梅花。那园子内由碎石路分作两边,一边有筑莲池假山,;另一边靠着墙修了座鸳鸯亭。从碎石路过去,再走一段抄手廊,便是西花厅,皇帝有时拿它做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