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久勉强看清旁边的大宅,是斑驳的白墙,另一边的民宅则是清灰的瓦砖。
阿久慢慢扶着清灰的瓦墙走着,迎面落雨纷飞中,缓步走来一个人。
来人身量颇高,一袭黑色长衫,执一把漆黑鸦色的大伞,信步走来,伞把脸挡住了,看不清真实面容。为什么漆黑之中能看清这个人,那是因为男人所到之处就出现了光亮,仿佛人形的路灯。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哪怕是那种东西,总归可以交流的吧。阿久走上去,想要问下路,无论对或者不对,总不能一直摸不着头脑愣在原地。
“你好,请问这边要怎么出去?”这个男人应该跟幻境有关,甚至可能就是被这个人拉进来的。
男人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但是他握住伞的大手却悄悄的微颤了一下,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
那是怎样幽深的一双黑瞳,饱含着阿久无法解读的感情,似是深情、又带着淡漠和视死如归的执念。就一眼,让阿久觉得好像有了天长地久的感觉。好可怕,阿久赶紧转开头,不去看那个男人的眼睛。
男人也并没有逼迫阿久的意思,他垂下眼帘,一只手执伞,另一只手从袖袋里摸出一个信封样的东西,递到阿久的面前。阿久这才发现,男人的衣服并不是黑色,而是藏青色,在漆黑的雨夜,除了男人所在的地方之外,都黑得不得了。
阿久顾不上其他,伸手就接过了男人递来的东西。男人看她接过信封,微微颔首,把伞又递了过来。阿久一愣,接过了伞,男人随即掉头就走了。
这时候,阿久才发现,走了的男人已经融入了夜色之中,没有了刚刚自带光圈的效果了。她看了看手中的伞,高高的举了起来,原来,发光的不是那个人,而是这把伞吗。
阿久把伞搁在肩上,然后拿出男人递过来的东西。那真的是一个信封。青灰色的纸质信封,摸上去柔滑中带一点点磨砂的质感。阿久单手拆开了信封,力气稍微有点大,一张纸片从信封里面飘落,像一弯纸鹤。阿久赶紧趁着东西还没落地前,接住了。万一上面写了什么出去的线索,被雨淋湿了就不好了。
直到捡起来阿久才发现,那张纸竟然是一张肖像画,她原先以为是照片,但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了墨水的痕迹,手上残留了黑色。是画出来的肖像画,里面是一个民国装扮,穿着旗袍的女人。
女人面容安然故作老成,眉梢眼角却透着青春的气息,长相却是和江笛一模一样。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人也是江笛吗,这个男人递过来这张照片又有什么用意。
怎么也想不明白,阿久只得把照片又装进了信封里面,然后收进背包里。
她打着伞,继续向前走。有了这把自带背景光的伞,阿久终于能够清楚的看到周围的情景了。她一直沿着走的这条路,也是铺满了时代久远感觉的青灰色石块,左手边则是一条小河。看上去像是一个水乡小镇。
绵延不绝的小河不知道延续到什么地方,阿久举起伞,向前探去,发现前面是一座石头的小桥,坡度不高,清灰的石桥看上去似是整块石头雕成的,几乎看不出连接的痕迹。
旁边有宅子临波而起,靠着水的一边白墙,布满了水痕和剥落的岁月痕迹。阿久站在桥上,仿佛听到桥下有什么声响。她靠在桥栏边,执着伞向下张望。
谁知道这看上去很结实的石栏,竟然在一瞬间断裂了,阿久毫无防备,直接就掉了下去,除了握紧手里的伞,阿久什么也无法做到。
原以为会落到冰冷的河水里面,谁知道,桥下竟是路过了一条带着蓬顶的小船。
阿久正好砸在蓬顶之上,把顶直接砸塌了,顶是茅草所做,因此阿久完全不觉得疼痛。小船的一头站着一个人,正在摇橹,相必阿久刚刚听到的声音就是摇橹的声音。
她勉力站起身,发现雨竟然已经停了,于是收起伞。她向船头望过去,依稀是一个老人有些佝偻的身影。
“老人家,这是往哪儿去啊?”阿久喊得很大声。
老人家回过头,阿久却看不清他的模样,或许是光不够强吧。阿久把伞又举高了些,但无论如何,老人的脸上总是一片阴影,根部无法看到面部。或许他是故意不让人看到的吧。
阿久也不管了,她总觉得这里面并没有特别可怕的东西,似乎这里面的东西,也并不是真的想害她。那么就顺其自然吧,随便到哪儿吧。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蝉鸣鸟叫,没有蛙声一片,有的只有船橹划水的哗啦声,以及碰撞到船沿的木头击打的铿锵声。
连夜空也是黑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唯一的光亮就是来自这把奇异的伞。抱着这把伞,阿久仿佛就能安心下来。
终于,小船靠岸了,停了下来。老人拿出一卷绳子,把小船扣在了岸边的一个木桩上。阿久用伞拄着地,跌跌撞撞的要下船,一不小心却被船沿绊住,眼看就要掉到水里了。这时候原本蹒跚佝偻的老人,仿佛瞬移一般的赶到了阿久的身前,一把拉住了她。
力气好大,这人真的是老人吗,阿久心里一阵惊叹。被老人一拉,阿久直接就登上了岸边。抬起头,老人又恢复了佝偻蹒跚的模样,好像刚刚的矫健身姿并不是他。老人把阿久送上岸后,又坐回了船头。
“老人家,我现在该往哪儿去呢?”阿久觉得老人对自己没有恶意,随即又开始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