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中的黎若雪何其相似。
而那时令黎若雪遭此番劫难的罪魁祸首,叫季疏晨;那个溺毙在血泊中的死婴,叫季疏桐。
疏晨在意识愈发朦胧之前,艰难地调出了那支破旧的功能机通讯录上的第四个联系人,是一个她存了很多年却从未拨出过的号码。
疏晨没等多久,电话就被接起:“喂?”
“是我,我是季疏晨。”
“……我知道。怎么了吗晨晨?你那边很吵。”
“我现在没办法去安静的地方,你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疏晨疼得深吸了口气,努力用淡得不能再淡的口吻说到:“为什么我做错了事,你不能向别的妈妈那样惩罚我?是因为我——罪无可恕吗?”所以你选择冷冻我、忽视我,把我从血脉相连的脉络中剔除。
“对不起,疏晨。”黎若雪听了疏晨的话后奔溃地大哭起来,“因为我实在是太痛了,我知道我不该恨你,可是我……”
“我知道了,我现在终于能体会你有多痛了。”黎若雪根本已听不懂疏晨的话,只在电话那头不停地忏悔,疏晨用尽全力打断她:“你别再觉得遗憾了,因为我真的、真的……遭到报应了。”
“妈——”疏晨念出这个字眼的时候陌生又生涩,这回她经历的痛,比任何一次与爱人的别离都更钻心,“这次我是真的不会再回去了。”
“因为我更对不起你。”
疏晨含着泪挂断,她咬牙让自己清醒和镇定,如果这个孩子没能活下来,她是一定不会再回国了的。
因为她会一直一直待在这个国度,绝不让她的孩子成为没有家的孤魂。
……
“疏晨!疏晨!”
疏晨循着冰凉的触感望去,只见屈湛焦急地看着她,她好一会儿才迷蒙地对上焦看清四周的情形。
霎时就松了一口气,她就睡在家里,只是做了个可怕无比的噩梦罢了。
屈湛给她洗了个脸,拥了她好一会儿才轻舒了口气,“疏晨,你刚刚……叫你妈妈了。”
共枕这么多年,疏晨从来没有说过梦话,这是屈湛第一次听到,还是如此绝望悲戚地哭喊了声“妈!”——他料到她该是做了噩梦,当机立断叫醒了她。
疏晨没说话,屈湛便摇了摇搂着她的手臂,“怎么不说话,嗯?”
疏晨往下躲了躲,隔着睡衣在屈湛手臂上咬了一口。
“我梦到下雪天自己去学校,然后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不知道孩子有没有掉。”
听到最后一句时屈湛心头都忍不住一紧,何况身临其境的疏晨了。
他亲吻她的眉心,听到她略带伤感地打开话题,“阿湛,你知道为什么我对我妈誓死不会和解吗?”
“别说傻话!”
“不是傻话!因为,她对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应该的。她的所有道歉,所有原谅,只会让我欠她更多。”
“我全都记起来了阿湛。”疏晨坐起身,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我在梦里经历过一遍,什么都想起来了。”
“在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看到妈妈靠在楼梯上,好像很累的样子,我就想起了老是和哥哥玩的直接从扶手上滑下去的游戏……于是,我就像平时帮哥哥滑下去一样,推了妈妈一把……我现在都还记得我妈从楼上摔下去时惊慌失措的惨叫声,以及,她滚到一楼地毯上时,浸湿地毯的腥红。
“我虽然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自己伤害了她。
“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再见时,就是她抱着疏晨回来……然后,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从那天起,我就没有妈妈了。
“我以为我忘记了,我以为我晕血是因为大哥因为痛经,可是直到那天我知道疏桐是若梅阿姨的女儿,我才终于、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失去妈妈、得不到她宠爱了——因为是我亲手杀死了那个本该叫季疏桐的、爸爸与妈妈亲生的天使……
“这么一想,季博征那臭老头对我的厌嫌,恐怕也是那时候起的。
“他恨我,就像恨令我奶奶难产过世的爸爸一样。”
难过地说完这些,疏晨低着头声音闷闷地传来:“其实……她也是关心我的。”
“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那夜晚吗?实在是太慌乱了啊,第二天我和祁隽就被爸爸的人带去了西雅图,可是在那里,我见到了她。”
“尽管,她就凭当时的情形判断和我在一起的人是祁隽,后来以此……唾弃过我。
但因为她是局外人啊,她并不知道,一直以来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
“阿湛,这也是我离开你的原因啊。”
“因为我终于明白,我得到的那些都是侥幸,所失去的,才是人生。”
“而我的人生,早就在恨自己生身母亲的那刻,被断送在自己手中。”
一番沉重的叙述后,季疏晨如释重负,屈湛却神情肃穆泠然。
他对疏晨说:“疏晨,我赌气和你解除婚约的时候,你受了很多委屈吧?”
“我相信,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了。”
“后悔为什么我会被自己所谓的三观绊住手脚,又一次放任你离开。我还自诩是爱你的呢,却没有‘e’。”
果然爱情啊,不失去过一次理智、违背过一次常理,怎知爱人的“爱”,有怎样深重艰涩的意义。
屈湛话锋一转:“可是这么一想,你妈妈对你或者说你爷爷对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