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榜样。
陈修齐的过错尚未铸成,但主任依旧选择把他撇干净。这是他看重的好学生,是高二的脸面,是未来的清北学生。
勾引。
这是教导主任未曾说出来的两个字,但话里话外,全是这样一个清晰的意思。
日头在这时候升至顶峰,室外燥热的风几乎要掀翻这一座办公大楼。教导处开著清凉空调,温度适宜,但陈修齐觉得通体寒凉。
“陈同学,你说……”教导主任和善笑著询问。
陈修齐惊愕,直想回绝。
但周自恒的反应比他更快。
他抄起一把椅子,直直地扔向前方的仪容仪表镜,霎时间,整片宽阔的镜面应声碎裂,大小不一的镜子从墙壁上剥落下来。这样的巨响,让房间在接下来的一秒钟,鸦雀无声。
好像能听见一根细细缝衣针掉落的声音。
周自恒冷冷抬眼,再把掉落的椅子踢开:“放你妈的狗屁!”
教导主任伸出手指,指向周自恒,“你……你……你在说一遍!”
再说一遍?
周自恒出离愤怒,上前,手撑在实木办公桌上,倾身,脸正对主任,开口,一字一顿:“我说,放你妈的狗屁!”
“你就是这样当主任的?不分是非,不论对错,是好学生就看重,其余人就都可以当替罪羊?!!什么叫有女学生勾引他,什么叫难免有女学生对他示好?”周自恒一手指著陈修齐,再一手揪著教导主任的衣领。
他身量颀长,已经是成年人的个头,富态的教导主任根本无法抗衡他的力气。“你他妈就是想说,是明玥的错,是明玥勾引他,是明玥让他写了一封情书!”
周自恒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冲,他无法冷静,也根本不想冷静下来。在他心里,明玥好似珍宝,却被人恶意堆上丑陋灰尘。这是周自恒无法接受的。
教导主任被他揪著衣领,挣扎不开,气喘吁吁,这是他的权威第一次受到如此挑衅,眼睛瞪著周自恒,几乎要从眼眶里脱出。
周自恒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咬牙切齿:“我他妈今天就告诉你,就算学校里有再多的女生对他陈修齐示好,就算有再多的女生想要和你心中的好学生在一起,明玥也不会!你听好了,我和明玥早恋,我们在一起,明玥她没工夫,也没时间看陈修齐一眼!”
他最后放开教导主任的衣领,衬衫已经被他捏皱。
满地破碎的晶莹镜片映出周自恒的脸,刀裁般的浓眉高高飞扬起,眼神漆亮,薄唇紧抿,起伏的胸膛还要怒气未消。
陈修齐垂著眼眸,未发一言,他忽然轻轻地叹息,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底飘走了。
教导主任瘫坐在皮椅里,平复呼吸:“你给我做检讨,去升旗台下做检讨!”在升旗台下做检讨,面对全校师生,这对一个学生来说,只是比退学轻一些的处罚而已。
“做就做!”周自恒昂著头,“我周自恒敢作敢当,是老子的过错,绝不推到别人身上!”
他意有所指,踹了一下门板,极潇洒,扬长而去。
教导主任气得说不出话来,陈修齐清浅地笑了笑,点头:“是我一厢情愿,老师,是我的错。”他也出门,跟上周自恒。
初夏已是暑气炎炎。操场被烈日炙烤,气流变得氤氲不明,没有遮盖,周自恒穿著一身黑衣,身形和影子几乎连在一起,他好像晒不黑,皮肤是男孩中极白皙的,但这样的白皙并不意味著孱弱。
陈修齐同他道歉:“给你和明玥造成困扰,是我不对。”他再成熟,也未曾料到,一封情书会闹出如此的后果,但他到了这时候,并不后悔送出情书,那是他极少的属于少年人的心动。
“嗤——”周自恒嗤之以鼻,手插著口袋,并不说话。
“这个,给你。”陈修齐顿了许久,翻出一卷黑胶底片,递给周自恒,“如果可以,替我向明玥说声对不起。”
周自恒挑眉,倒也没客气,收回底片,“你还随身携带啊?”他没好气。
陈修齐愣了愣,点头,嘴角一点乌青,有点憨。
周自恒握著底片,停住脚步,上下打量陈修齐两眼,冷冷笑,道:“老子奉劝你一句话啊。‘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等待是最矫情的自海’。”
他撂下这句话,便大步走进教学楼。
陈修齐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笔直的脊背,陡然有一瞬间的弯曲。
*
停滞两周的好戏,以周自恒顶撞教导主任再次开锣唱响。
这一次人物不变,冲突加剧,像是海里的巨浪,翻涌著卷起海底淤泥沙粒。
波浪滔天。
双方似乎都没讨得了好,教导处仪容仪表镜被砸,周自恒被罚升旗台检讨。事情的缘由已无人再去追究,更多的期待留给后续。
在这样一种气氛下,周一升旗仪式到来,立在台下的学生躁动不安。
明玥站在班级队伍里,抬头望向周自恒。
他立在台阶一侧,即使是这样的情形下,依旧没穿校服,黑色t恤和黑色长裤将他身高腿长的优势彰显地十分到位,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百无聊赖地翻著手里的检讨报告。见明玥看过来,勾起唇,微微地一笑。
“别担心。”他这样做了一个口型,目光好似能穿过空气,坚定堪比金石。
他笑起来十分清雅,身后旭日东升,铺就一段湛蓝色的晴空,他笑起来比晴天更好看,光风霁月,一双琉璃一般澄澈的黑亮眼眸尤其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