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出低调的豪奢,这是周自恒第一次走进这家名不见经传的风投公司,出乎他的意料,公司不仅位于北京最繁华的商业贸易圈,更在寸土寸金的地段独自拥有两层的工作场所——
而山海看起来员工稀少。
距离约定好的商谈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接待人员将他们带到了休息室等待,期间送上瓜果饮品,轻言细语,可谓是款待周全。
岑嘉年抱著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不放开,左右顾盼之后压低声音提醒:“我觉得这是一家皮包公司。”
空有个外壳,而内里虚无。
为了证明他的想法,岑嘉年还说出了根据:“整个公司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人,员工还那么清闲,这年头创业的那么多,我们之前接触的几家风投,哪个接待员不是忙得团团转。”
岑嘉年如今负责市场,见多识广之后难免顾虑增多,他一面这样想,一面把装著资料的笔记本抱得更紧了一点:“我觉得这像是一场鸿门宴。”
所谓鸿门宴,即美酒佳肴伴随重重危机。
钟晨年纪小,馋嘴是难免的,他才兴冲冲地从瓜果盘里拿了一挂葡萄,听到这句话,又默不作声地把葡萄放回了原处,还把扣掉的一面翻了个个,叫人从表面上看不出端倪。
做完这些后,钟晨又学著几个哥哥,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起来。
薛元驹却并不认同岑嘉年的观点,他到底曾经是个挥金如土、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也见过大场面,有理有据地和岑嘉年争论:“肯定不是皮包公司,就光这套休息室的沙发,就得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下手指,又补充道:“这两层楼,不说是买,就是租,租个十天半个月,也是花钱如流水,人家要是诚心骗我们,哪用得著下这么大本钱?”
考虑到微言败落的现状,岑嘉年沉默不语。
陈修齐拍了拍岑嘉年的肩膀:“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毕竟我们也从没听说山海资助过什么企业,也没听到过业内什么风声。”
山海就像是凭空出现,连一个公司的股东都未曾公布,也没有案例说明。
叫人实在无法诚心信服。
“但它毕竟是现在唯一一个愿意给我们投资的公司。”陈修齐老生重谈,再次无可奈何地说出了这句话。
在微言被强制关停的当口,聪明的基金会都知道绕道走,山海却笔直送上门——不是董事会傻缺,就是真的有背景,有实力,有绝对的自信能够让有关部门松口。
这也是周自恒打定了主意要走这一趟的根本原因。
但倘若山海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所要融资购买的股权定会分量不小。而股权问题一直也是互联网创业的一大难题,说不定什么时候,开发者就被资本公司灰溜溜扫地出门。
周自恒自然懂得场上众人的顾虑,尽管心绪起伏,他还是尽量安抚军心:“既来之,则安之,谈不拢我们再找别的办法。”
他的话音落地不过片刻,休息室的门便被人拉开,接待人员给予他们引导:“我们的投资人都到齐了,各位,请左手边上楼,201房间就是。”
回廊和楼梯上都铺缀著厚厚的暗红色地毯,锃亮的皮鞋踩上去也没了声息。
薛元驹大步跨了两节阶梯,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
接待人员并没有跟上,在场没有旁人,但即使是这样,陈修齐也认为吹口哨非常不妥当:“等我们签约成功,再吹口哨也不迟。”
他没有正面批评,给薛元驹留了十足的余地。
但薛元驹小声回答他:“我吹口哨,是想给自己壮胆。”
为什么要壮胆呢?
因为前路夜雾重重,荆棘遍布,他们手里握著的是一个企业的生死,是一个梦想的成败。
尽管穿著得体的西装,打著漂亮的领结,但说到底,他们都还只是一群年轻的过分的学生。
一群渴望著梦想的光芒能够指引方向的追梦人。
楼梯旋转台上开了一面窗,金色的阳光在暗红色的地毯上荡开一层烟霭,实木扶手反射著漆光,颜色的对比使得窗外的天愈发显得湛蓝。
周自恒也吹了一声口哨,但他吹得更大声,也更响亮,在这之后,他笑了一下,眉眼飞扬道:“今天雨过天晴。”
岑嘉年随即补上了一句:“希望微言也雨过天晴。”
这是所有人的期待,这份期待趋势著他们镇定地进入了201房间,想象当中的刁难并没有出现,坐在首座的投资人慈眉善目,在他们进门口,就笑著邀请他们入座。
周自恒扫过他面前的铭牌,得知这位董事姓何,年约四十上下,因为中年发福,而心宽体胖。
周自恒并不识得这一位何董事,但他也按下心中的猜疑,不动声色地向在座的山海高层做了一个简短精炼的自我介绍。
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嘴上尚且没有毛,周自恒选择了开门见山,不与这些在社会摸爬滚打、浸淫数载的老江湖扯皮,在几句寒暄后切入正题:“想必何董也知道微言的情况了,不瞒何懂说,我们这次前来,是想和贵公司达成合作协议的。”
薛元驹起身,适时将带来的文件递交到对方手里。
而岑嘉年也打开了电脑,接入投影仪放映资料。
何董事没有出声,但嘴边依旧挂著一抹笑。但看他和秘书交谈的举动,显然满意微言的识趣,并且对著周自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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