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出卖了他,才使得她毫无防备之心的接受了他的帮助——他以前也是用那样的目光看向她的,尽管她生得不甚好看……然而,那只是一闪而过的怀疑与自然而然的信任,她大概是不敢确认的,毕竟曾经的他,是像星星一样璀璨的少年啊……
因着那次偶遇,之后杜悦然很多次仗着杜氏的势力偷偷探班休殿时,都曾注意到这样一个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些什么,偶尔打了照面,也似是没见过面一样若无其事的走掉,然而那之后休殿意外频发,她就有些怀疑了。趁着道歉的机会,从旁提醒了一下休殿的保镖,不过那个女孩子好像并没听懂,毕竟她也只是怀疑罢了。
终于在一次次的观察与怀疑中,她鬼鬼祟祟的跟着他去了临源北楼,又循着他的踪迹去了芜都,然后在那个角落里毫无防备的目睹了一场血腥的对质,几番纠结后,她决定救他。她打算劝他去求助父亲,她以为陈璨这么多年未与杜氏联系,如果她去求父亲,父亲那么疼她,一定会救他的。然而她不知道,陈璨会落得这番模样,她亲爱的父亲在背地里又推波助澜了多少。
最后,她决定凭自己的能力帮他,虽然她不知他与那个偶像是何恩怨,但只要是他在意的,她都可以帮他得到。
可是她错了……她逼得他改变了计划,逼得他为了使她的双手不沾血,甘愿再次顶替成为侩子手……不,他或许只是想道歉罢了,可是他说不出口,或许从重获失去的那段记忆时起,他找回了真相,也丧失了支撑自己这么多年的生存意义……他活够了,开始摸不着方向,寻不到下一步计划。不知己所欲,不识事所归,他感觉自己真切的化为了一缕孤魂,拼尽一切想要填起自己心上的窟窿,却发现,自己本就是没有心的……
他感觉自己命不久矣,末了,不过是想再见见他罢了,然而最后的较量,他还是输了,恰巧这次,他打算赌个大的……
临源北楼的现场痕检结果排除了他杀,谭鸣休被拉伤的肌肉和窗沿的摩擦痕迹证实他确实进行了拉回死者的努力,于是没什么疑点的鸣枝二人等做完笔录就可以走了。劫后余生的鸣枝二人看着对方,不知该说什么好……
杜氏那个大个子保镖来接杜悦然,小枝深深看了憔悴的杜悦然一眼,也没再问什么。
“我不是给你使眼神别过来嘛……”小枝摸摸脑袋后的包,心想还要考试的脑袋可不能就这么敲傻了。
“我以为你是害怕了让我快点救你呢……”谭鸣休揉揉胸口,被踢伤的那里还隐隐作痛。
“身上疼吗?”小枝问道。
“有点……”鸣休心疼的看看小枝因割绳子被划伤的手,仍是很诚实的答道。
“我脑袋也疼……”小枝强撑的意识沉下去,只感到落入了一个慌张的怀抱里……
“医生!”
沉寂多年的临源北楼在这一晚热闹了许久,摇晃的红蓝灯、惨白的闪光,喧闹的人声浮在这片荒乱的大地上。于念拨开聚拢的镜头,试图让那些好奇的媒体让出急救通道,他几小时前还处在求婚成功的喜悦中,现在却要直面同事的生死未卜,他有些烦躁,保密做得再好,也逃不过这帮闻风而动的记者;谭鸣休全程冷脸被媒体簇拥着,起先还好言好语拜托大家不要挡道,到后面已有暴怒的征兆。械警及时警告解围,众人终得以乘救护车离开。
另一台提前离开的救护车上,被彻底宣告死亡的陈可凡独自躺在担架上,他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在想些什么?想他追逐的梦想?想他爱慕的姑娘?还是他被嫉恨蒙蔽的心智,抑或自己可笑的后半生?他想起了师父在牢里时跟他说的一句话:习武之人最怕失控,因为习武本是强身健体修身养性的,你若走火入魔,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心智,收敛自己的拳头,总有一天你会伤人伤己,走上我的老路……那样的话,就太可悲了……
意识消散前的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感觉自己的脊椎好像断了,脑袋里嗡嗡的,吵得他心烦,巨大的疼痛蔓延上来,父亲当年也是这般痛苦吗……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阿然他真正的名字,也好久没有人,像她这般亲切的唤他了……
殡仪馆里的老师傅平静的看了看那个皮肤紫红的怪人复又睁开的眼,那双空洞涣散的浅棕色眸子已失去了它仅剩的活力。
“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老师傅喃喃道,“人生除死无大事,既死万事随风去,往生不念今生路,尾生莫追今世情……”枯槁的手覆上怪人的眼睛,炉火已经烧起……
☆、第五十二章尘埃落定
这是关小枝在上次出意外开颅后第二次住那么久的院,她因那晚的一棍子有点脑淤血,于是在医院观察了小半星期,后来就是给术后恢复期的关师父陪床外加插科打诨消极旷工了。
前些日子关师父听了师叔的话来医院进行了全身体检,不太意外的在老烟民关师父的肺部发现了小片阴影,等诊断结果的日子里,关师父变得十分怂,怕死,怕疼,怕来不及看见自己一窝孩子娶妻嫁人,于是变得对小野小枝南昇等人的终身大事格外上心,俨然一副知心大爷业余媒婆的派头,小野察觉他的反常,逼问师叔最近带她老爹干了什么好事,师叔遮遮掩掩的态度更加重了她的疑心,某日翻到医院检查记录才惊觉父亲身体状况的异常,跟卢柯西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