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绝望中忽燃起希望,慕无伤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蓦然瞪大眼震惊地望着面前笑盈盈的女子。
“陛……他逼你喝了噬心琼露?”
青芷并未正面回答他,此时陆若尘忽然将她伸出去的那只手握住,拉着她就要离开。
“阿芷,我这病不治了,我们回家罢。”
不等青芷开口,一旁的慕无伤已抬臂拦在陆若尘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在陆若尘发作前抢先道,“身中弑魂蛊者,毒发后会忘却前尘,至多一年便会衰竭而亡,即便你不治了,可她依旧活不成,最多也不过是比你多活两载而已。”
“那又如何,至少她还能多活两载!”陆若尘猩红着眼低吼,大力挥开慕无伤的手,拉着青芷大步往外走。
自始至终青芷都沉默,目光落在他因生气而泛红的侧颜上,心中道不明是何种滋味,但她知晓这种复杂情绪并不是怨恨。
这时,身后的慕无伤的话让青芷顿足,再迈不出那一步。
“无论救你与否,她至多也只能活三载,但若你得救,便能活一辈子,你只是忘却前尘并非是成了白痴,以你的精明不可能算不出这笔账,文修,你对她动真心了。”
陆若尘与她错身并肩,青芷只瞧得见他的侧脸,看不到他的神色,可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很大,他仿佛不曾听懂慕无伤说了什么,只一个劲儿地拽着她往前走。
青芷反手拉住他。
陆若尘顿足回眸,见她不肯走,他急得快要哭出来一样,眼中的惊恐难以掩饰,几乎是哀求道,“阿芷,我们回家罢,往后再不来这破医馆了。”
知他心中恐惧,青芷既有感动又很无奈,她认同慕无伤方才所言,事已至此,救他与否,她最多也只能活三年,可若救了他,他便能活很久。
“文修,你先出去,我与慕大夫有事商议。”青芷破天荒对他笑了,轻轻挣开手,点头对他示意。
陆若尘向来对她言听计从,这一回却不动了,固执地望着她。
这人犯起倔来与倔驴一般无二,青芷很是头疼,显然慕无伤也是知晓陆若尘秉性的,也善于利用他如今半傻半痴的状态。
“文修,你若是乖乖听话,待你痊愈后还有三年的时间去找寻救你的阿芷的法子,但若是你几个月后就死了,那你的阿芷保不准还活不过三年,两年、一年,更短是几个月,在你前面死也是可能的。”
陆若尘面色大变,转过身,拳头便朝慕无伤脸上招呼去。
“你闭嘴,庸医!”
慕无伤早有防备,利落地躲开他的攻击,陆若尘怒火腾腾,拳头带风,一拳又一拳地朝慕无伤身上招呼去,起先是杂乱无章的乱斗,渐渐竟成了招式。
五指伸直,化拳为掌,一掌击在慕无伤心口,将他震出好远。
慕无伤忙稳住身形,揉着发疼的心口,小声嘟囔,“好在你如今什么都忘了,若是会用内劲,我非得命丧于此不可,人都傻了,功夫还比我厉害,真没天理。”
青芷也很是意外,她并非头一回见陆若尘动手,但这次不同,从他跟在她身边这大半年来,他从不曾忆起过关于以往的点滴。
当然,除她以外。
如今被慕无伤误打误撞引出了他曾经的功夫,是否意味着他身的身体已至极限。
青芷能想到的便只有回光返照这一次来形容眼下的情形。
“我不撵你出去,但你不许再对慕大夫动手。”青芷又将他拉回,主动握着他的手。
陆若尘微愣,又盯着两人的手看了片刻,而后急不可见地点头,“嗯,我听阿芷的。”
慕无伤被虐得体无完肤,即便是医术精湛,他也说服不了自己,失忆也会让人彻底变样。
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这世道果然变了。
不想挨揍,他就只能少说话,麻溜地进屋拿纸笔开方子,末了还不放心,便又写下一张医嘱,如何取血、如何入药皆详细地列了出来。
他将药方递给青芷,“阿芷姑娘,文修便交给你了,与你说实话,我与他自幼相识,今日头一回被他揍,我算是明白最后这瓶噬心琼露为何会被你喝了,你也别怨逼你那人,他也是不得已,文修对他很重要。”
“慕大夫真乃神医也,不用摸脉便知病症。”青芷由衷赞叹。
慕无伤咧嘴笑,赧然摸后脑勺,“阿芷姑娘谬赞,不过是替他摸了十多载的脉已了如指掌罢了。”
面皮薄,易羞涩的男子无端令人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青芷但笑不语,陆若尘不乐意了,带着威胁地哼笑一声,“阿芷也是你能唤的?莫不是嫌拳头没吃够?”
事不关己的青芷撇开脸假装不认识这只醋坛,无意间对上慕无伤戏谑的目光,她无奈撇嘴,很无辜地摊手,这样子的陆若尘连她也没辙,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慕无伤颇为感怀道,“与他相识近二十余载,也就眼下觉着他是个鲜活的人,打小他便是端着老成的架子,最擅长的便是隐忍,往后的这两年又很少见到他,冷情如他,竟不知他躲在庆州是为了你,也曾想过他沉湎于儿女情长是何等情形,只是想想便觉不可能,如今亲眼目睹,竟生出几分悲悯来。”
“为你,他变得不像他了。”
为了她么?青芷自嘲勾唇,这些年为她而费尽心机、隐忍不发的可不止陆若尘一个。
他们接近她的意图却是为了她手中那柄短刀,亦是找到颜家世代守护的国玺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