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知不说,谈攸却也不是傻子。
浮夕会媚术这事儿也不算个秘密,就算谈攸没吃过猪肉,总也看过猪跑。
钱知还没修炼入门那会儿可老不正经,那种羞人的书画可没少看,谈攸正直,又一心系于修炼上,对钱知这个爱好憎恶之极,没收来的书画都不知道烧了多少了。
就算他并非故意看到,却也见过什么叫“且扶拍以抱坐,渐瞢顿而放眠”。
待钱知出门,谈攸便觉得越想越不对劲。
钱知并没有解释林茶为何突然生病,林茶跟世俗间的凡人孩童不同,那是自己一手在冥谷中养了三年的的孩子,寻常的风寒发烧怎么可能会让他昏迷不醒呢?
谈攸坐在床边上思索了会儿,想起钱知方才是探进了林茶的虚空处才咦了那一声。
不知道钱知看到了什么……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谈攸毫不迟疑的将自己的真元探入了林茶的虚空处。
虚空处原本就是生于人心,又因为修炼而逐渐分离出来的一块虚空境地,林茶尚未真正步入修炼,因此虚空处十分的薄弱,隐约还可看见外界模糊的光影。
一片淡薄光影中,谈攸站在角落里,被惊的一步都动不了。
灵识虚空处的谈攸,生于林茶心,林茶的虚空处出现谈攸并没有多么稀奇。
只是,谈攸看见,那个生于林茶心的自己,正盘腿坐在模糊而微微斑驳的空处,他的腿上,林茶乖巧的趴在膝盖上,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而那个虚幻的自己,正用一种温柔的近乎宠溺的眼神,微笑着看着林茶,而后,在谈攸自己的目瞪口呆中,那个虚幻的自己,缓缓的俯下身,在睡着的林茶垂髫发髻上轻轻的,碰了碰。
长发低垂,少年垂髫。
谈攸瞠目结舌的看着,直直的站立在暗处,手臂一阵发麻,只觉得,自己心底里,是真的希望能一直这样爱护着林茶的。
谈攸猛然转身,迅速出了虚空,他只觉得心口有些发闷,出来后便抬手揉了揉眉角。
林茶依旧安静的沉睡着,谈攸微微一顿,不由自主的伸手过去,摸了摸孩童被养的白嫩嫩的脸颊。
而后,又是一僵,谈攸迅速的收回手,转身出了门,他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于是,清心寡欲了百十年的谈攸师父觉得自己似乎是心境不对,需要去静修一会儿,免得把林茶教坏了。
当夜,林茶醒来的时候,就见院子里一根木头桩子上绑着一只光溜溜的鸡,而师父却并没有在屋里。
林茶猛然间就是一阵惊慌,却很快的镇定了下来。
那被拔了毛的鸡被真元凝成的绳索紧紧捆在木桩子上,身上再无一根余毛,只有头上还剩了三根长长的五彩锦翎,看上去颇有些眼熟。
林茶看了看四周,没有见谈攸也没有见钱知,只有这可怜兮兮的秃毛鸡求死不能的仰着脖子乱叫唤。
“……浮夕师叔吗?”林茶走过去,看了看那只可怜兮兮的秃毛鸡。
秃毛鸡拼命的点头,差点将脑袋上仅剩的三根锦翎都点下来。
林茶吃惊的张大嘴:“浮夕师叔你怎么了?谁把你绑成烤鸡的?”
……你才烤鸡!你全家都烤鸡!
浮夕泪眼汪汪的瞪着林茶,心道苍天啊,你收了谈攸这只妖孽吧!他就不是人啊!怎么比他一个妖修还狠啊?要不是小爷前几天受了伤,一定不会让他拔光我的毛的!
林茶正纳闷,就听院门口处,有人叫了一声:“小茶。”
林茶转头,见这陌生院子的门口处,谈攸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看见林茶转头,神色略有几分缓和,冲着他招了招手。
“师父。”林茶似乎是还未从幻境与现实中分清,跑过去一把抱住谈攸的腰。
他这个头,正好可以一把搂住谈攸腰际。
谈攸一愣,低头看着林茶头顶两个发髻中间的发线,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林茶的头顶,便牵过他的手往外走去。
院里,秃毛鸡乖乖的低着脑袋不敢抬头,挨一次揍就得学一次乖,不然下次谈攸说不定连原身都不给他留了,直接一把幽冥火做成烤鸡了。
最后,几人还是动身前去二海了。
林茶的劝阻计划宣告失败,被教训过的浮夕和钱知再也不敢乱给林茶出什么主意。
为了赎罪,浮夕主动承担了前往二海的船只的提供以及各种吃穿用度——如果说忽略谈攸那一副‘我一点都不介意杀一只鸡’的眼神的话,他确实是自愿的。
那船并非是寻常人家坐的船。
当好不容易被谈攸饶了一命的浮夕磨磨蹭蹭从屋里出来,手上握着一张纸的时候,林茶还以为浮夕师叔是出来给师父写认罪书的。
那纸张很薄,能很清晰的透出天光来,林茶背后依旧背着那一大兜子的引路符,胸口的怀里揣着三张以备不时之需。
浮夕看了看林茶身后的大包袱,便低头用手中那张纸开始翻折。
这秃毛鸡的爪子极为灵敏,很快,一只繁复的纸船便出现在浮夕手中。
浮夕道:“二海如今封禁太重,寻常活物根本进不去,用这冥纸做船,能遮挡活人气息……我是妖修倒没事,就是你两修士,那些封禁对修士的敌意是要比妖修和魔修高出许多倍的。”
说完,又想起来,道:“对了,还有小林茶,他还是*凡胎,谈攸你注意着他点儿。”
谈攸看了看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