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的美国东海岸,正是周六的深夜十点。
波士顿的市区一片安谧祥和,为数不多的几幢摩天大楼在一片星星点点的灯火中高高耸起,后湾绛红色的砖墙矮楼鳞次栉比,独有一番悠远又温馨的生活气息。不远处的查尔斯河静静流淌在缱绻暮色下,波光浅影间倒映着迷离夜景,碾碎的星光在水面轻盈摇曳,一切安然平静一如往常。
只是,一个诡异而又不和谐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河畔一幢摩登大楼下。男人没有任何伪装,只背着一个看起来重量不轻的黑色大包,衣服也是普通宽松的夹克衫,甚至经过正门时还特意抬头望了眼悬在门上的摄像头,仿佛刻意要让监控拍清楚他的模样。很快他便收回了视线,脚步却是略微一顿,几秒过后才像是终于狠下了心,再次迈步向前走去,一个转弯绕进了大楼侧面的小巷子。
夜深,这条办公区的街道上早已一个人影都不见,巷子里的灯光更是黯淡,将他的影子拉得狭长。男人的手隐约颤抖着,迟疑地缓缓伸向安全出口的门把手,轻轻一推,厚重的防火门却毫无阻碍地打开了,大楼里的警报也没有响起。
果然,有人已经替他处理好了一切障碍。
冰冷的门把上,他的手渐渐紧攥成拳,深吸几口气,终于咬咬牙迈出一步,身影很快就隐没在了一片黑暗里。
两侧都是又高又冷的储物柜,舒浅僵直着站在中间,莹白的灯光从她头顶射落,阴影覆盖住地上躺着的墨黑信纸。脑海中空白片刻,她终于回过神来,飞快弯腰拾起那张纸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却再也找不到别的任何信息,连个多余的标点都没有。
穆杨,穆杨,穆杨……
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他的名字,她慌忙掏出手机按下他的电话,听筒里每“嘀”一声都像是一根细针扎在心口,疼得令人浑身刺痛瑟缩。
彼端马路上,一路稳稳疾驰的白色轿车正向着市郊开去。雪落最近又是加班又要天天往医院跑,这会儿累得在后座上睡了过去。许卿桓半天没听见她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便抬手关了电台的声音。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穆杨也从反光镜里看见后面半歪着睡着的女人,余光向旁边瞅了一眼,忍不住打趣:“哟,看不出来啊你。”
“切,”许卿桓哼哼一声,“我一直就是这么英俊潇洒温柔体贴好不好?”
穆杨笑了笑,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着,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阿桓。”
“嗯?干嘛?”突然变得这么正儿八经,许卿桓还真有点不适应,原以为他又要发扬一番律师的毒舌本领,没想到却听穆杨低声道:“如果以后出了什么事,我不能守在舒浅身边,你替我照顾她一下。”
许卿桓一怔,转过视线看向他,诧异问道:“什么意思?”
还能出什么事?警方这般通缉下吕刚肯定回不了国了,而穆杨也早做好了留在国内的准备,既然这样,那人又怎会有机会再接近他?
“没什么。只是先跟你说一声,以防万一。”穆杨声色淡淡,眼底的光亮却不易察觉地稍稍一敛。吕刚已经消停了这么久,直觉告诉他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了,但终究还是没有把握的事情,暂时不必让他们担心。
许卿桓还有些疑虑,又多看了他几眼,正想说些什么就听他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穆杨瞥了眼来电提示,神情不经意地柔和下来:“这么快?”
那端的声音却带着不安的喘息,舒浅又惊又慌,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一边奔出快递室一边急急问他:“你在哪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穆杨神色骤然一凛,眉心也紧拧起来:“我还在路上,怎么了?”
许卿桓本还悠悠然靠在椅背上,听闻他突变的语气,顿时猛地弹直了背脊。也不知道那端舒浅说了什么,只见穆杨脸色瞬间阴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头就一个急打弯,直接跨过了双黄线调头向天澄疾驰而去。
……
一个小时后,许家老宅。
儿子总算出院归来,夏芸满心都是欢喜,全然没察觉到众人不对劲的神色,迎接他们进屋后便回厨房和姆妈一起煲汤做菜去了。许卿桓看了眼厨房敞开的门,压低声音道:“去书房说话。”
穆杨冷着脸点点头,推着他的轮椅快步向前。身后舒浅脸色还有些苍白,雪落担忧地拢了拢她肩膀,两人静静对视一眼,只有未知的紧张情绪笼罩四周。刚跟进书房锁上门,就见穆杨已经在电脑前坐了下来,而许卿桓也正蹙眉端详着手里的信,仿佛头一次见他带着如此正经而又严肃的表情。
“有什么消息吗?”舒浅走向书桌前,撑在桌上看向屏幕。穆杨正在迅速浏览各大新闻网站,中文的英文的都有,过了许久才摇摇头松开鼠标,低叹口气:“还没有。”
之前的“见面礼”已经是两条人命险些丧去,那么这一次的“大礼将至”,又会是怎样一场浩劫?
“他不是躲在美国吗?隔着这千山万水的能对你做些什么?”许卿桓盯着纸上那几个字左看右看还是不解,却听对面男人不假思索就冷声接过话:“所以他一定会诱我去那边。”
昭市,只不过是他的据点之一。如今他已经如蛟龙入海藏匿于另一个更广阔的世界,没有人能够预期他的行动,也只有在那里,他才能重新夺回一切的掌控权。
穆杨话音刚落,就感觉屋内几分霎时一滞,桌上舒浅的手指也不自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