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易持顺着玻璃门往外看,对上瞧不到尽头的y-in云,他收回视线,脸上笑容依旧,“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雨停不了,再打几局么?我请客。”
“嘿!”周煜咧着嘴一笑,坏事变好事儿,自然是高兴的,一边揽着安易持又回了卡座,一边嘴上还在客气“这多不好意思,那饮料我请。”
紧随其后的其他两个室友勾肩搭背接话,“泡面算我的。”
“那我买根肠吧,老子刚买了皮肤,正穷着呢……”
“这网管,就不能关个大灯?晃得老子眼花……”周煜回了老位置,往沙发里一倒,伸手垫着后脖颈,松松软软的触感突然卸去了满脑子的兴奋,“差点儿忘了,我昨晚一个人是通了宵的,你们先打,我睡一会儿,再玩怕是得猝死。”
“嗯。你睡。”一片开机进游戏的吵嚷中,只有安易持停下来看他,顺便拿了椅背上的外套盖在他身上,捏着袖子递给他,“你拿着遮遮光,等会儿要走的时候我喊你。”
那天他穿着件极其简单的白衬衫,领口敞着一颗纽扣,露出精巧白皙的锁骨,卡座顶上的s_h_e 灯撑起暖黄的伞状光束,投在他的侧脸带起往日没有的惊艳。
周煜闭眼翻了个身,鼻端沙发靠背上淹入味儿的尼古丁焦灼让他一时难以入睡,索x_ing由着思绪自己漫游。
他想,安易持这个人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周煜其实不怎么喜欢安易持,很多时候都是。
他私下给人起了个外号,就叫海绵宝宝。
因为安易持的确像块海绵,总安静吸收着旁人的心事,却从没有说过自己的事情。
刚刚升入大学的男孩们其实共同话题并不多,要么说说高考的趣闻,要么提提喜欢的球星,四人同行出去吃饭,因为彼此之间还都不太熟悉,所以每个人都费尽心思找着话题,说父母,说同学,说旧友……
唯有安易持,闭着嘴,挂着一成不变有些疏远的笑,从头到尾。
开学一个月,他们知道了每个人的喜好,游戏,动漫,电影,甚至……女人,安易持好像什么都喜欢,又好像什么都不感兴趣。
这在周煜看来,很不讨喜,觉得这人要么就是城府极深,要么就是不肯跟他们交心。
于是疑邻盗斧,讨厌一个人,便看他做什么都很不顺眼。
比如这人像个女孩儿似的扭捏,洗个澡倒像是生怕有人看他;比如这人好像整夜不睡,不管是谁起夜,总能听到他翻身的声音;再比如这人好像田螺姑娘成了精,愿意蜗居在宿舍扫洒整理,却不愿意按时出门赶着上课,懒散的看着就心急。
从来没人说过周煜宽于待己严于待人,他也就并没有自己管的太宽的自觉。
好在说到底,周煜是个讲道理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有些纠结。
周煜不瞎,自然看得到安易持的好。
他知道这人心思细腻甚于大咧咧的女生,像是三人走在街上,若有一个蹲下去系鞋带,定会耐心在原地等着不要走远;像是包里总备着纸巾和创口贴供人随时取用;像是总能看出某个人并不开心,于是不多说什么闲话默默陪伴。
他有些乖孩子的习惯,总捧着一本翻旧的老书,周煜甚至从未听过那书的名字;可同时,他又带着些显而易见的江湖气,总是很大方好像并不计较金钱,适当的时候一定请客,背包随身带着煊赫门或是苏烟,虽然从未见过他吞云吐雾……
周煜眯了眯眼睛,最后看一眼安易持,忽然隐约浮现个念头。
这个总淡淡笑着却很安静的男孩,很可能,不,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自己的故事。
第十七章 ——你有点惨啊
这日周煜被安易持叫醒时,网吧窗户上狭小的高窗正投进熹微天光,乒乓球一样大小的橙色暖阳在参差楼宇间沉溺,悄无声息带走了最后一点热气。
除了安易持还站在身边等着,其余两个室友早自顾自说着闲话,晃悠悠出门走的没了影儿。
刚睡醒的人总是不大清醒的,脑海萦绕着梦的昏沉,还未来得及迎接现实的理智,亦或许是黑夜总有种附加的属x_ing,会给置身其中的芸芸众生赋予多愁善感的才能。
总之道路施工的噪音里,两人踱步落在后头,周煜一脚踢开前方的石块儿,突然丢了伪装,他双手c-h-a兜低头看着脚下,进一步放缓了步子,一开口的声音并不洪亮,很有种推心置腹的深意,“那个谁,你走慢点儿。”
安易持顿了下,转身视线落在他脸上。
这是安易持的习惯,听人说话带着笑意,琥珀色的眸子就盯着对方开合的嘴唇,既表示了全神贯注的尊重,又不似直视眼睛那样具有侵略。
“我问你点事儿,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就算了,权当没听见。”周煜说,“你挺烦我们的,是不是?”
“嗯?”安易持一愣,摇头,“你怎么这么想呢,没有的事儿。”
“那怎么从来没见你跟我们敞开了说点儿什么呢?”周煜看了他一眼,皱眉重又低头,“说实话,你老这样,搞的我挺烦的。”
“这样啊……”安易持笑意淡去了些许,半晌之后,好似又努力地勾了勾唇角,他说,“不好意思。”
“啊!又来!”道歉的话刚散在空气里,周煜猛地挠着脑袋抬头,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自己想想,你跟我说过的话,除了道歉,道谢,外加包揽请客,还剩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