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上一秒还当做宝贝的木樨香枕扔在地上,不解气之余还踩上几脚,很快,淡粉的香枕上落满灰尘与脚印。安橙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块长长扁扁的香枕,眉眼间情绪繁多。
“杭一辰,我回家了。”
连安橙都未曾察觉,她的话音中隐隐带着哭腔,又带了那么点的羡慕,羡慕什么呢?当然是羡慕杭一辰又一大家子的亲友,有爱他的爸爸妈妈。
(づ ̄3 ̄)づ╭~
“先生,大院门前有一灰溜溜的枕头。”因着那长方形的香枕在路中央,拦着了车继续向前开直至行驶到大院正门前。
“绕过去。”坐在后座的安智易右手食指蜷缩成半圆正抵在太阳穴按摩,一下又一下,动作轻缓。
“好的,先生。”
当车身经过那块长方形的障碍物时,安智易的眼神瞥向窗外,入眼的是他熟悉之物,“停车。”
冷不丁收到指令的司机一个措手不及,慌乱下踩下刹车器,车身猛地一顿,坐在后座上的安智易由于惯性身体向前倾去,幸亏他眼疾手快地用右手撑着副驾座椅,要不然……
定下心神后,安智易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向着香枕走去,俯身捡起已被尘土染得灰不拉几的香枕,但是木樨花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味道混着泥土的气息,却能不被掩尽。
眼底升起一抹怒意,提着香枕的安智易往家的方向走去,脸上的愠怒却是不掩半分,推门的动作力道都比往日大了几分。
“先生你回来了。”在家里帮佣照顾安橙的刘婶听到动静出来迎他,瞧见他面色铁青,再看见他手中拎着的香枕,心叫不好,该是橙子调皮将香枕扔出去,令先生恼怒了。
安智易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的视线在屋内寻查了一番,没有搜索到那调皮的身影,问道:“小姐呢?”
“额……在房里玩游戏。”刘婶喏喏地应声,先生今日的面色太过于恐怖,她担心橙子,却又不敢不回答。
“嗯。”
推门而入时,安橙正坐在自己的公主床上握着游戏手柄,看着电视屏幕玩得开心,小脸笑开了一朵花,口中还叫嚣着“快冲啊!杀!……杀!”
安智易浓黑的眉头深深拧起来,他环顾了下四周,发觉安橙的房间里东西太过于杂乱,有许多东西都被扔作一团,凌乱地摆放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安橙,过来。”
顾着玩游戏的安橙没有注意到她爸爸的称呼,从宝宝一下子转变成安橙这个大名,她懒懒地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有回过来看他一眼。
“过来!”安智易拔高了声音,听起来更增几分威严,盖过游戏声音,惊得安橙手中的游戏手柄一下子脱落落在了地上,原本就已经不严实的线头更是断了,顾不上可惜,她乖乖地从床上站起来跳下了床,就这样赤着脚站在她爸爸面前,睁大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神情。
“爸爸……”当她看清安父手中的长方形香枕后,立即拉下脸来,嘟着嘴不乐意道:“你怎么将这个臭东西捡回来了?”说完,她想转身寻回自己的拖鞋穿上,却被身后的一道怒喝吓得顿住了脚步。
“站住!”
不可置信地转身对上安父双眼,安橙的眸子里盛满疑惑,“爸爸,你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是这副神情?
“谁让你将这个乱扔的?”
原来是这样,安橙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地说:“杭一辰家都用的法国薰衣草香枕,我的这个都这般破旧了,我也想换一个新的。而且,他说薰衣草……”能令人安心沉稳入睡,然而,这后半句话安橙未有机会说出口,她被安智易的一个巴掌打得脑袋“嗡”了一下。
一瞬间,眼眶里积满水汽,她并不言语,就这样直直地看向安父,而安父则发蒙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掌,一时间不知所措,父女两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
“宝宝……”
“就因为这个香枕是那个人送的我就应该珍惜吗?可是……爸爸,她都不要我了,我又凭什么要她留给我的东西?!我又凭什么将这个当做宝一样稀罕!”虽然只有八岁,但是已升入二年级的安橙心里澄澈得如圆镜一般,其实,她什么都懂,只是大人们不知道罢了。
“宝宝……”对不起这三个字在唇畔辗转,却说不出口,安智易真的词穷了,对上女儿绝望的神情,一种从所未有的悔恨涌上心头,在这一刻,他多么想将女儿拥入怀中,可是……当他迈开步伐上前一步,安橙捂着左脸颊踉跄着向后退。
“你会后悔的。”
其实,他已经后悔了。嘴角滑过一抹苦涩的惨笑,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安橙奔向房外,逐渐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他一拳砸在了墙面上,重重的。
“橙子……”刘婶从厨房出来刚准备上楼去唤他们父女两下楼吃饭,撞上安橙匆忙外奔的身子,被撞得扶着楼梯栏杆回退了一台阶。“你去哪里?”
没有得到回答。
跑出大院后,安橙泪眼朦胧地在马路上如一只无头的苍蝇,漫无目的,随意游荡,走累了就寻着一处干净的台阶坐下。
一个人在想——为什么一触及到与那人有关的,爸爸就会情绪起伏那么大呢?可是,就算再想念又有什么用,那人不会知道,而且更不会回来,毕竟她已经抛弃他们这么多年。
想着想着,泪如雨下,一滴滴盛开在她粉白色的长裙上,晕成一朵泪花,点缀着,看上去倒也成极致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