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飞流在,你大可放心。”梅长苏说完目光沉沉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怕他更生误会,不再帮他照看阿森我能理解。可你既不愿接受,又不想他走,仍想和他像从前那样两小无猜?豫津,恕我直言,这恐怕……太难了。”
言豫津闻言如霜打的茄子般,更加蔫了。
梅长苏放下手中茶杯,语重心长地叹道:“豫津,我知道你为难,可你想想——以景睿的性子,若不是……若不是情到深处难以自制,又岂会对你开口?他如今心中的煎熬,只怕更甚你十倍。虽然这感情之事不能勉强,我也不赞同你为免他伤心就做些违心之举,但你至少该给他个了结。相信我,比起你直言拒绝,这般不上不下地拖着,更令人难堪难受。”
言豫津呆呆看着小茶炉上咕咕冒泡的茶汤,神色数变。他从昨夜开始便心乱如麻,而萧景睿又表现得十分从容,是以他压根没去想萧景睿在等他答复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此时被梅长苏一言提醒,只觉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他蓦地起身,对梅长苏长揖到地:“我明白了,多谢苏兄!”
梅长苏只道他这就要去给萧景睿一个“了结”,心中其实颇觉遗憾,但自己作为朋友兄长,话说到这步已经尽了,主意终究还得他们自己拿。当下轻叹道:“你想明白了自然最好。你和景睿半辈子的交情,千万别为这事生分了。”
言豫津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喉头一动,终究将“你和陛下也是半辈子的交情,当年是怎么从朋友变成爱侣的”咽了回去,说道:“那我这就告退了。”
梅长苏站起身来:“走吧,我要去御书房,咱们同路出去。”
言豫津想起自己拉着凤王在御花园啰嗦了这许久,还胡吃海塞地耽误了好些时间,不觉有些后怕,缩了缩脖子:“是啊,陛下多半都等得不耐烦了,咱们快走。”
“他自看折子,等我做什么?”梅长苏倒不甚在意,“其实陛下对你可算十分纵容了,就连你不想入朝干活都没斥责你,你为何老是这么怕他?”
言豫津摸摸鼻子:“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怕他啊……”
他的话声忽然顿住,梅长苏的脚步也同时停住。二人视线一碰,言豫津旋即移开,打着哈哈笑道:“臣子怕国君,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梅长苏敛眸回以一笑:“说得也是。”
两人便都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出了花园,行礼作别。
梅长苏想着萧景睿和言豫津,触动往事,不免有些郁郁。到了上书房,萧景琰正批阅奏折,听他进来头也没抬:“聊完了?什么天大的机密聊这么久?”
梅长苏不答,摆手屏退左右,走到他身后屈膝半跪,从后头抱住了他,将下巴搭在他肩上,用鼻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萧景琰颇感意外,放下手中朱笔拍拍他交握在自己胸前的手:“怎么了这是?”
“豫津怕是已经知道我身份了。”
“他知道了?他今日就是来问你这个?”萧景琰顿时挺直了背脊。
“不是,他没问。以豫津的通透聪明,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问的。”
“那不就行了,”萧景琰摩挲着他手背,“知道便知道了,你要不放心,哪天敲打敲打,让他别对旁人说漏就是。”
“嗯。”梅长苏抱着他没再做声,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景琰,多谢你。”
萧景琰更加诧异:“又谢我什么?”
梅长苏侧头看着他,忽然嗤地一笑,伸手挠了挠他下巴:“谢谢你当年一趟趟去苏宅吃闭门羹,还谢谢你没被我冷言冷语地气跑,也没放我回江左。”
“好说,不必客气,”萧景琰横他一眼,又笑了,“原来你也知道你当年气人得很?”
说着回手将人拉到身旁坐好,问道:“豫津到底和你说什么了?弄得你这样古里古怪的?”
梅长苏便将与言豫津的对话简单向他复述了一下,末了又叹气:“景睿不知得有多难过……”
萧景琰先是听得瞪大的双眼,惊诧莫名:“景睿……跟豫津求亲?这可真是不鸣则已……”听梅长苏这么说,却不大赞同:“你说的好像豫津一定会拒绝他似的。我倒觉得,豫津怕只是被吓到了——毕竟这么突然。他又不是不知轻重不懂人情的小孩,在这种情形下还舍不得景睿离京,难说心里没他。”
梅长苏蹙眉想了想:“但愿如你所说。”
萧景琰揽住他肩头,伸指推平他眉间丘壑,梅长苏忽然扭头看他:“要是当年……我也向你坦承心意,你会不会像豫津一样被吓得手足无措?”
萧景琰一怔。这个问题其实自知道梅长苏身份起他便偷偷自问过,只是没想到梅长苏有朝一日竟会当面问他。
他于是也终于明白了梅长苏的闷闷不乐,心头顿时涌起一片酸软的疼痛,忍不住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双手抱定了他回道:“不瞒你说,我想过的。我想我一开始大概会比豫津还手足无措,说不定以为这是你又在和我乱开玩笑,还会跟你生气,骂你胡闹。”
梅长苏撇了撇嘴:“那幸好我……”
萧景琰却打断了他继续道:“可只要我明白你不是在开完,是真的……我最终也无论如何会和你一起的。我那时,大概还不太懂什么钟情、思慕,但我知道我是舍不下你的。若要我在‘从此和你生分疏远’或‘跟好友兄弟相恋’之间选一个,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