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捺下满腹疑问,对孩子温言细语道:“真乖。叔父给你准备了许多好玩的,咱们这就去玩。”
下人早在花厅中备了茶点,给孩子买的一大箱玩具也已放在一旁,可那孩子在萧景睿落座后仍牢牢巴在他身上不肯下来,萧景睿只得让他坐在自己膝头,拿些点心给他吃,一边对言豫津微微摇头,说道:“许久不回金陵,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言豫津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不便当着孩子的面议论他来历,于是顺着他话头道:“变化大的岂止是金陵城。”
当下也不待他相询,捡着这些年京中故人们发生的大事跟他讲了一遍。自然要说大事,没有大得过“苏兄”竟与陛下成了亲这事的。萧景睿听完前因后果后不禁长叹:“想想当年咱们和苏兄一起进京的情景,真是觉得世事难料。他和陛下……谁想得到呢?”
言豫津嘿嘿一笑:“不也是好事?陛下为此改了婚制,大概也成全了天下不少有情人吧——你看列战英前不久就才和一位义学的先生成了亲呢。”
萧景睿也笑了笑:“自然是好事。”随即问了些与义学有关之事,听闻言豫津说梅长苏正在着手筹备女子义学,怔了片刻后道:“苏兄这份胸襟与眼界,实在令人佩服。只是我听说他还兼着太子少师?如此忙碌,身体怎么吃得消?”
言豫津道:“苏兄宿疾痊愈,如今身体康健,没那么容易累垮啦。”说着忽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何况有陛下看管着,他想生病都难——你回头进宫谒??时就知道了,陛下在苏兄的身体问题上,那叫一个心细如发,婆婆妈妈……”他说到这压低声音,对萧景睿扮了个“哎呀说错话了”的夸张鬼脸。
“侯爷慎言,”萧景睿跟着莞尔,“陛下也是被他从前吓怕了吧?你想想当年在北境……”
他说到这停了下来,言豫津也没接话,两人都想起了梅长苏当年在北境军中的情形——大渝投降前的最后那几日,他们其实都觉得,苏兄这次怕是回不去了。他整日整日的咳嗽,动辄就会呕出一大口鲜红的血,别说行动,连说话都变得十分困难,全然是用命在熬。大渝纳表请降后,他们俩不约而同地选择留在北境处理善后事宜,就是不想回京面对那几乎已可预期的死别。
这些话他们虽然都不曾对彼此明说,但心中都是有数的。
沉默了片刻,言豫津才叹道:“我那年从北境回来,发现苏兄居然没事,连那怪病都治好了,也很是惊讶。后来听说他回京的途中便昏迷了,到京城时已是人事不省许多天,可他府中那两位神医竟硬生生从阎王手里把他抢了回来——这大概也只能解释为,老天有眼,善恶有报了。”
3.
两人说话的同时,那孩子就一直乖乖坐在萧景睿膝头,两只小手捧着萧景睿给他的点心小口小口地啃食。
那小小一块梅花饼,没多久就吃完了,萧景睿和言豫津聊得兴起一时没顾上他,他也不吵不闹,一双大眼睛骨溜溜地东看看西看看。话题告一段落时,还是言豫津先注意到,不动声色地将案几上几碟点心朝他面前推了推。
侯府按茶的点心,做得自然j-i,ng巧无比,那孩子怯怯地看着,悄悄咽了咽口水,转头去看萧景睿。萧景睿鼓励地微笑:“喜欢吃哪块就拿,不用怕。”言豫津赶忙跟着道:“就是,在叔父这里不用客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调皮胡闹都可以!”说着压低声音,对孩子挤挤眼睛:“叔父给你撑腰,你爹爹不敢骂你。”
孩子被他逗得咧嘴一笑,又赶紧扭头藏进了萧景睿怀里。萧景睿拍着他背脊,并不催促或勉强,对言豫津道:“方才说起成亲,你可知道,宫姑娘也成亲了。”
他话方出口,言豫津便夸张的长叹一声,趴在案几上哀声道:“你又来戳我伤口——我自然知道啦!苏兄和陛下大婚后宫姑娘说要去东海探访故人,结果就一去不回了。月前聂铎回来喝战英喜酒,听他说起来才知……唉,心好痛!”他捂着胸口做疼痛不堪状,萧景睿怀里的孩子先是张大眼睛看着他听他说话,这时大概是觉得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太过有趣,竟咯咯地笑了。
言豫津挺背坐直,对他佯怒道:“好啊,你敢笑话叔父!罚你吃一块松子饴!”说着拈起一块饴糖递到孩子面前,这次孩子居然没再躲避畏缩,从他手里接过了糖放在嘴里,脸上兀自挂着笑容。
萧景睿由衷称赞道:“你可真厉害。我都花了好些天才让他不那么怕我。”
言豫津一抬下巴:“那是,你怎么跟我比?我长得这么英俊,还这么平易近人——浑身散发着善意,一点都不可怕对吧?”后一句却是对孩子说的。那孩子再次咯咯的笑起来,因为嘴里嚼着糖,一笑就流了条口水出来,言豫津自然而然地抽出汗巾替他擦拭,说道:“慢点吃,小心噎着。”
萧景睿微微怔了怔,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言豫津却没注意他,视线仍在孩子脸上,随口问:“宫姑娘的夫婿你见过了么?聂铎说是他麾下参将,我没好意思再多打听。”
萧景睿回过神来:“这次有一面之缘。”
言豫津抓起桌上的折扇,持剑似的指着他,咬牙切齿:“长什么样?说!”
萧景睿认真地想了想,答道:“高大魁伟。”
“这算什么形容?”言豫津垮下双肩,又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