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回头惊讶:“什么大婚之事?我答应过要和你成亲?”
说完推开殿门翩然而去。萧景琰在后头望着他背影错愕半晌,才低下头无奈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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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户部刑部三位尚书都是极有才干的臣工,论礼后没几日便根据萧景琰草拟的政令拿出了详细的规条。呈上后萧景琰又召集了十来位重臣在御书房共同参详,商议增改两三次之后便交付中书省拟诏令颁行天下。
这期间整个朝堂表面十分平静,反对新法的众人因为论礼输得难看,实在不好意思转天又不依不饶的哭求死谏。可是每个人,包括一开始就坚决站在新法这边的蒙挚列战英等心中都忐忑不安,仿佛一口盛满了水的大缸之上悬着一块巨石,谁也不知那石头落下来会ji-an起多大的水花,会不会把水缸砸破砸穿。
因此当萧景琰在朝上说出新法事关重大,打算在金陵及附近两三个重镇先做试行以观后效时,人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就连反对党们都喜动颜色,暗中揣测这什么男子与男子成亲的新法说不定只是皇上拿来堵贺岷的嘴的。只要他自己和苏大人名正言顺了,过两年再说新法推行效果不佳,废黜了就是。
但尽管如此,诏令颁行的那天整个金陵还是炸了锅。无数百姓围在四个城门口的榜文前指指点点,高声议论。人群中凡识字的都受到了极大的尊崇,被人求肯着将诏令读了一遍又一遍。
男子与男子成亲?!
这……开什么玩笑?不是哪个胆大包天的闲人或疯汉假造的吧?
可是榜文两旁又明明站着官府的兵丁。
人群乱哄哄的表达着震惊、不解、不信以及愤怒等种种情绪。有脑筋快的已经联想到这段时间关于皇上与中书令的传闻,跟旁边的人悄悄耳语两句,后者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又去和另一个人咬耳朵。
不多时大家惊讶的内容就又增添了一项——
所以说,皇上要与苏大人成亲?!
苏大人莫非要进宫当皇后娘娘吗?
男皇后……?这未免也太……
顾忌着那两个披甲执锐的官兵,人们不敢议论得太大声,但新法连同皇上要取男皇后的消息都不胫而走,不到半天时间遍传遍了整个金陵。
贺岷回府时夫人正站在内院中与一个仆妇说话,见他回来便笑着迎上。府中下人都有些惧怕这位不苟言笑的老爷,那仆妇匆匆行了一礼退下了。夫妻二人一同回入房中,贺夫人端详着夫君脸色,说道:“我刚才听张婶儿说今日四门张榜,万事都成定局,你也可松一口气了吧。”
贺岷神色凝重:“这才刚开始,哪里松得了?”
贺夫人轻轻抚他背心:“你向来说皇上是个明君,朝中重臣也都是贤能之辈,他们总能处置妥当的。倒是你,这些天可有人为难你?”
贺岷摇头:“皇上和苏大人心思都在新法上,没工夫理会我。不过他二人瞧来都不是会狭私报复之人,如今又得偿所愿,我倒不担心。”说着苦笑起来:“反倒是其他同僚,尤其是反对新法的那些位,这些天看得我都乌眼j-i一般——大约是觉得我明明是挑头的,却临阵退缩再没站出来说过话,是个大大的懦夫小人。”
贺夫人翻个白眼:“谁理他们怎么想?”顿了顿又略带迟疑的问:“那……你后悔没出头反对新法吗?”
贺岷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我想反对的。这事太大,牵涉太多,撇开什么礼教宗法、y-in阳相合的东西不说,许多实打实的问题要怎么解决……”他深吸一口气,“可我想起你说的话。陛下和苏大人若只是彼此衷情,那又有什么错处?为何他们就活该一世藏藏掩掩,不得见天日?”
“我又想我的初衷其实只是怕陛下坏了名声。但如此一来,陛下和苏大人有律法可依,那就算不得苟且。新法若是推行得好,将来也没人会将陛下当做亵玩臣子的昏君,那我又何必反对?”
贺夫人吁出一口气:“你既想得通透,那还愁眉苦脸的做什么?且放宽心,看有什么能做的就是了。”
贺岷苦笑:“道理我岂不知?只是看看今日百姓们的反应,难免担心。不过夫人说得多,担心又有何用,倒不如想想自己能做什么。”
9.
所幸事先准备充分,百姓们震惊归震惊,却没闹出什么乱子。
围在布告文榜前指点议论的人一日少似一日,渐渐也就散尽了。
三五天过去,金陵又恢复了平静,原以为今天新法颁行,明天就能看到内廷司发旨宣布皇上和苏大人成亲的朝臣们十分纳闷,非常不解。每天上朝都有些提心吊胆,不知皇上今天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更有不少人从新法带来的震撼中冷静下来后暗中嘀咕:若是皇上娶了苏大人,那苏大人岂不像民间议论的成了“男皇后”?皇后恐怕不能做官,那说到底他只是比男宠多了个名正言顺的分位,一样是断了仕途埋没才华啊……
就不知皇上会不会再改一改祖宗成法,让皇后也能兼任朝臣。说不定这么些天没发大婚的诏令,就是在忙这事?
其实他们的皇上只是在等一个黄道吉日而已。
一个适宜纳彩的黄道吉日。
——萧景琰原想请纪王爷替自己去提亲,可转念一想,皇帝大婚是不需要提亲的——新法已经够让梅长苏引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