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种程度。
慧绣已然绝迹,有些大户人家往往得一块小小桌屏便视做传家之宝。粘氏的陪嫁里便有一方慧绣的白玉团扇,扇面是五色的洒金牡丹。她从未舍得用过,只在每年六月初六拿出来晒一晒,想着留做女儿的陪嫁。
而这位大公主船上,随意便摆着这么大一架十二幅的屏风,那针线刺绣与自己的扇面不可同日而语。
看着这样的大手笔,想到与陈家大姑奶奶同为妯娌的娘家侄女,还有两妯娌不见硝烟的中馈之争,粘氏心里就微微着急。
方才楚朝晖面前,粘氏到也有太守夫人的分寸,言谈间不卑不亢十分得宜。如今被慕容薇眼波流转轻轻一瞥,觉得那目光清冷无限,粘氏不知怎得就生出敬畏之心,暗道皇家气派,果然不同凡响。
粘氏打起精神,再不敢胡思乱想,她向慕容薇献上自己亲手制的点心,领着两位女儿恭恭敬敬行了大礼,一丝一毫也不敢马虎。
慕容薇的吴侬软语十分好听,如杏花烟润般的娇柔,又带着上位者慵懒的闲适,淡淡吩咐她们起身。
粘氏谢了恩,立起身子退在一旁。目光不敢上移,堪堪落在慕容薇流月黄的腰襦与罗裙上。
寻常剪裁的长裙简单素雅,极衬慕容薇的肤色。腰襦合身,掐出纤腰一束,裙上零散地点缀着几朵珠花,只以月白与淡粉绣了一枝半开的海棠,与从腰迹垂落的月白丝绦相得益彰。
粘氏却识货,不说流月黄寸缕寸金,但看那裙上几朵东珠与绿松石攒成的花朵,就知道这一袭长裙价值不菲。
只看慕容薇的慵懒便知道,大公主这只是随意装扮,并非方才所说的梳妆,根本未将自己放在眼里。
五品的芝麻官,在贵人面前自然抬不起头来。粘氏往日气势有多盛,今日就有多颓败。她屏着一口气,只觉得面前的慕容薇丰神凛冽,比安国夫人更加咄咄逼人。明明什么话都没说,自己却连呼吸都不畅通。
片刻的沉默,只听得慕容薇淡淡笑道:“此是宫外,一切便宜行事,夫人与两位小姐都请坐吧”。
璎珞为诸人看座,粘氏谢了座,情绪才稍稍缓解。([m.23dshu.win 爱上读书网]。)
第一百六十九章问讯
慕容薇收去眸间冷漠,一时又化做浅语低笑,到让粘氏怀疑方才是否自己的错觉。想着对方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哪来那么犀利的眼神。
粘氏缓过这口气来,勉强恢复了几分平日的圆滑,再呈长袖善舞之姿,规矩得体地二次问安,又将两个女儿向慕容薇引见。
两位于小姐原是孪生,年龄与慕容薇相当,都穿了雪白的挑线裙子,一着浅粉绣白梅的杭绸帔子,一着淡黄绣栀子花的焦布比甲,样貌清秀,出水芙蓉一般,眼神清澈无染,到有几分这个年龄的灵动。
慕容薇便吩咐流苏打赏,赐给两人每人一枝镂雕海棠花的金簪。尚宫局的手艺自然与外面银楼打制的不一样,两位小姐方才得了一对耳坠,如今又接了金簪,喜得眉开眼笑,连连谢恩。
璎珞端了茶来,慕容薇便与粘氏客气道:“两位小姐花容月貌,夫人好福气。”
粘氏起身答话,回道:“公主过奖了,小门小户不知礼仪,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公主多多担待。”
欺慕容薇年幼,想着从她面上看些端倪,粘氏心思一转便有了话题。她微微沉吟道:“公主是天人之姿,这两个丫头便是云泥之质了。若单论样貌,她二人到不如妾身娘家的侄女,如今嫁在扬州崔家的那一位。”
慕容薇心知她要想攀附自己,也只有拿这位侄女说事儿,索性顺水推舟,吃着茶宛尔笑道:“本宫久居宫中,人情世故不通。方才若不是罗嬷嬷提点,还不知大表姐与夫人的娘家侄女同为妯娌。”
慕容薇心下暗想,有粘氏这般长袖善舞,她的侄女必定也不是什么善茬,恐怕难与大表姐和睦相处,不晓得大表姐年前那场风寒与她有无关系。
若是小小的太守侄女便敢给大表姐难堪,不把当朝阁老放在眼里,慕容薇到不介意自己娇纵的名声再更上一层,势必要出手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父皇这一世重用陈家,母后也向姑母示好,慕容薇自然望其项背,要一力维护大表姐。她闲闲指着小几上的茶碗向粘氏一指:“夫人请用茶。”
上下五层的官船方才停靠在码头,饶是粘氏娘家富贵,见惯了南来北往的船只,依然被这几艘官船的华丽惊艳。
想时一路行来,船上那长长的回廊,还有朱漆雕花的立柱,加上如今这间兰麝芬芳的船室,粘氏忍住心内的艳羡,微微垂下眼睑,规矩地端起了茶杯。
龙井茶清洌的甘甜在舌尖上荡漾,汤色清透碧绿,满口余香,透过茶水丝丝的香气,似能瞧见龙井雾隐的盛景。
粘氏细细感受着茶香的回甘,微微咋了下舌头。她是识货人,分明品出这盏龙井与她以往饮过的那些不同。
丈夫有同年在杭州做官,每年也会算着时日捎些雨前龙井过来。于太守舍不得独饮,送给粘氏一小包,其余的只在来了贵客时才泡上一壶。
粘氏喜茶,亦曾细品过丈夫送的龙井,那个味道虽然清冽,算得上龙井里头的上品,却迥然没有这样甘甜的气息。
算算时日,再品品味道,粘氏不觉心上打了个突,难道竟是今年的明前龙井,刚好送进宫中,又被快马加鞭赐给了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