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甜香。
谢诩。
已经一年没再见过这人了。
皇帝下令找了他一年,皆是无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居然能躲上这么久不被发现,也算是厉害。
坐于她对面的皇后娘娘见她神思恍惚,不由唤:“佑樘。”
玉佑樘这才回神,笑道:“母后,怎么了?”
皇后道:“你私底下还是叫我娘亲吧,这母后,听了一年了,还是习惯不来。”
玉佑樘微微一笑:“好,娘亲。”
皇后这才获得适应,问她:“这东宫被你父皇大换血了一批人,可还习惯?”
玉佑樘扣在杯盏边缘的指尖一顿,才点头:“还不错。”
皇后望向她片刻,这孩子年岁渐长,女大十八变,相貌愈发冶艳,但眉宇间一股与男子无异的淡定气倒不改丝毫。
她不禁叹了声,道:“你之前那个叫碧棠的宫女,还在大牢里待着。我知你惦记她,这一年里私下遣人去打点关照过她的事好多回。这关也关很久了,你若是已经放下了那些不快,还要她再回你身边,就让她回来吧。”
玉佑樘闻言,沉默良久。风动,一苑桂香,她这才应道:“好。”
她低头去看手中茶,不知何时,一粒淡黄的月桂已落进杯里,玉佑樘想将它拨出,但想想还是收了手,伴着浮在水面的那点金甜,一饮而尽。
下午,玉佑樘亲自去了趟刑部大牢,言要接碧棠回宫。
尚书大人忙拍马道:“嗨——人人都说殿下您是那什么,下官偏不信,因为下官可是亲眼所见殿下对这小宫女的好一年啦,真不知外人怎么想的,我们殿下妥妥的是真男儿嘛!”
玉佑樘也不回尚书大人紧跟其后的恭维,只径自快步走到碧棠所处的那间狱房前。
那间牢房比起别的都要宽敞许多,有床有桌案,有衣柜,烛火也很是通明,还有马桶,俨然一个五脏俱全的小卧房。
玉佑樘到的时候,碧棠正靠在榻边,垂眼目不转睛地绣花。
玉佑樘咳了两下,敲几敲栅栏。
碧棠闻声抬眼,一见是她,嗖一下冲到栏后,小脸卡进栏杆的缝隙:“殿下,您又来看我啦!”
玉佑樘每回见她,心里开心,面上却仍旧端着肃色,道:“嗯,孤来了。收拾收拾吧,跟我回宫。”
碧棠嘴巴张成了鹅蛋型。
随后她立马反应过来,在牢里来回雀跃了好几圈,“噢噢噢!终于可以出去了!”
她又指向那马桶:“殿下您知道吗!奴婢已经锻炼出了可以在狱卒跟前面不改色出恭的技巧了!”
“别闹了,走了。”玉佑樘被其感染,也不由摇头失笑。
就这样,碧棠又回了太子宫,重新成为玉佑樘的贴身宫女。
翌日清早,碧棠为太子梳头,她发质极佳,一瀑乌黑柔亮,直梳到底。玉佑樘盯着铜镜里那个站在她身侧握着玉梳的少女,那么熟悉,就跟一年前的早晨一样。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模样。
镜子里,碧棠又将自己的头发揽高至头顶,玉佑樘风轻云淡问:“碧棠,你与谢先生还有联系吗?”
问出口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蠢。
碧棠倒不见别色,只看向玉佑樘映在镜里的细长眼,答曰:“没有,奴婢一直被关在牢里,肯定也不知他现□在何处啊。不过殿下放心吧,谢大人很厉害的,不会有什么事。”
玉佑樘问她:“你与他一样,都是前朝的人吗?”
碧棠摇摇头,将她黑发紧成髻,以一支玉簪固定,“不,谢大人对奴婢有知遇之恩,奴婢也只是为了报答。”
“嗯。”玉佑樘随意接口应着。
碧棠又坦荡承认:“之前我确实是谢大人安插在殿□边的线人,关于殿下的一切消息,谢大人都是知晓的。”
“嗯……”玉佑樘悠悠道,但又立刻摇头:“不,他并没有全部知晓。我那时与翰林三人交好,每日通过他们与父皇互传过许多消息,你们都不知晓。”
碧棠格格笑了:“哈哈,他怎么可能注意,谢大人那时完全像换了个人,每日专注于追求殿下,又忙着吃醋。所以说儿女私情容易使人双目蒙蔽,还是殿下您把持得住啊。”
玉佑樘一直盯着她笑,她的笑发自肺腑,一点不带虚假,好像回忆起那时的事,真的让她很快乐一般。
玉佑樘也想跟着乐,不知为何,很久都咧不开嘴。
碧棠为她梳着头,她生起错觉,以为一切又跟以往一样。
事实上,这些只是表面功夫,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回到以往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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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午休后,玉佑樘例行去典药局,让医官诊断身体状况。
皇帝陛下和她娘亲已经完全不让她服用任何抑制发育的丹药了,并且还要求她要天天到典药局检查一□体的恢复情况。
今日皇帝陛下大概是比较闲,也坐在旁边围观——他每个月都会抽一天来监督检查。
局郎为玉佑樘把脉,又手啊,舌苔啊的多处瞧了瞧,不由困惑地“咦”了声。
皇帝陛下问:“怎么,体内宫寒可有退掉些许?“
局郎作揖道:“陛下,微臣与局丞,内使讨论至今,试了不少方子了,用了药,也针灸过,太子殿下的宫寒还是退得极慢……”
“哦?”皇帝陛下打断他,立起身,“都一年了,还不见退?”
皇帝冷飕飕的音色让局郎立刻伏首跪地:“陛下,不是没退,是退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