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开得密密匝匝,如瀑布倾泻,姑娘们两两三三坐在一起,素手弹着红木扬琴,声音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卫攸兴趣大起,凑上去,接过琴竹一敲,宛若弹棉花一般,姑娘们全都笑开了。
他对此毫不在意,虚心求教。
中间一个女子最为貌美名唤愫娘,指点了卫攸几句,黑亮的眼珠子一转,道:“我听说,客人从城里头来的?”
卫攸点点头。
“城里头没有这儿好哩,客人想学扬琴,你可要多待一段日子呢。”
“是啊,不过待不了一段时间。”卫攸道。
愫娘露出失望的神色,道:“我知道外乡人不适应这里,只是这水来的快,退得也快,过了夏初,就是大好的晴天了。”
卫攸畅怀大笑道:“我至少在这里待上几年,当然不是一段日子,到时候指不定是谁指点谁的琴技!”
一伙姑娘们顿时对着愫娘挤眉弄眼笑起来。
用过饭,迎着清凉的微风,仿佛时间沉淀了一般。
三日后,水退了,斐庭和阿扶向镇子里的村民们辞行离开。
卫攸把租下的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做了几个瓷盆,在窗台上栽了一行绿芽。
☆、第三十三章
天气放晴,他乘着竹筏,头戴箬笠,淌着河水,慢悠悠的度过一天。
晚间提着鱼篓去街尾那家小酒馆去,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喜欢聚在那里饮点小酒谈天说地,姑娘们见了卫攸,都唤他作公子,互相熟稔了,问起他去过哪里,又为什么上这里来。
卫攸低低地笑道:“当屠夫时周游各地,捺不住脾性越发大了,便来这温山软水做个闲云野鹤。”
姑娘们齐齐笑开,其中一人不信道:“就知道唬人,看你明明像个游学士子。”
卫攸伸出手搁在桌案上,张开手心,道:“你瞧,厚厚一层茧,哪有读书人的手长这样?”
女子道:“那你天天钓鱼的时候,干嘛总是拿着一两本书?”
“当然是遮太阳,好睡懒觉的啊。”卫攸耸肩道。
“我才不信,你倒是说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卫攸神秘地眨了眨眼,道:“是一个剑客,独孤求败的那种。”
“真是越说越远了!”姑娘们又是一阵笑,又有女子转过头问:“愫娘愫娘,你信他的话吗?”
愫娘正坐在烛光底下调动琴弦,闻言抬起头道:“没头没尾的,信什么?”
她朝卫攸道:“卫公子,过来试试吧,记得昨儿你还说已经学会一曲了。”
“好。”卫攸坐过去,执着琴竹弹响弦音,几声调子轻响,先是叮咚细碎,后又连成一线。
屋里头渐渐安静下来,只听那琴声如檀香袅袅在空气中泛开。
一排烛火连绵,映在卫攸的侧脸上,橙黄的光勾勒出他从眉骨到下巴的线条,显得缱绻柔和了几分。
他弹起琴来一开始还照着谱弹,往后就变得随心所欲起来,轻轻松松的欢快弦音响起,配上他哼唱的调子,透出一股恣意潇洒的味道。
人们刚跟着节拍,他又慢下琴声,单手敲弦,另一只手伸去拿酒,仰头灌尽。
卫攸的眼眸不复清明,朦朦胧胧起来,像是缭绕着薄雾,他嘴角的笑扩大,听不清手下究竟弹了些什么,只知道结束了,提着酒壶回家睡觉去。
隔了几天,他蹲在家里捯饬那盆萎掉的兰草,身后传来开门声,卫攸扭过头,看见是上次发大水那个老村夫,老村夫姓刘,会门木匠手艺,还替卫攸做了张床板。
“刘叔你怎么来了?”卫攸站起身,拍了拍一手的土,“不会是你圈在山上的羊又跑散了吧?”
“没有没有。”刘老把拎过来的食盒放在架子上,“小卫啊,上次多亏了你帮我把他们找回来,这不,老婆子饭菜做多了,给你带点。”
“不用谢我,那是一镇子的人全都出动了才把羊找齐全的。”卫攸想起来那次的混乱,不由发笑,他翻开食盒子,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道:“色香味俱全,大娘的手艺可真好。”
刘老道:“喜欢就成,你前个送来的几条鱼,还养着呢,回头熬了汤再喊你来家里坐啊。”
卫攸笑着道:“谢谢刘叔。”
“哎都住在这镇子里,互相照应是应该的,你可别生分了。”刘老摆摆手,蹲下来看看那盆兰草,“活不了喽,你水浇多了。”
卫攸心疼地问:“真救不了了?”
“兰草金贵,稍不注意就不成了,你再换盆好养活的花栽呗。”
刘老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卫攸不死心,继续捯饬起兰草来。
没过一会儿,门嘎吱一声又开了,他头也不回地道:“刘叔,你忘带什么了吗?”
没有人回话,卫攸听见脚步声不对劲,扭头一看,门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遮住了大半的阳光,面孔隐在阴影里。
“斐庭?你怎么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斐庭刚刚开口,身后冒出来一颗脑袋。
阿扶道:“公子为什么不能来?”
“你们不是买宅子了吗?回自己窝去,别搁我这。”卫攸一心挂念这株兰草。
斐庭点点头道:“好,我们走。”
他轻易地转身,反而让卫攸狐疑起来了,上下打量他们,却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猫叫声。
大小姐抖了抖毛,从阿扶怀里站了起来。
卫攸顿时眼睛一亮,兴奋地扑过去:“大小姐!”
斐庭抬起胳膊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