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制。
其中所谓的武将如今也大多由耿德昌那样进士出身的文臣担当,这名单上就涵盖几个;兵部更是文臣的地盘,这名单上也涵盖几个,另外没在名单上的官员,也有可能因与宁守阳私交深厚而被他鼓动;只有御马监是內宦衙门,基本掌握在皇帝手里。
正常时候,这三方谁都无权私自动兵,如遇到外敌入侵或是谋逆叛乱之类的突发情况,皇帝可以自上而下调兵,但另外那两方同样可以以此为由动兵。文人们的嘴总是厉害的,他们想编个能唬住下级兵士的理由,那是随口就来。
“眼下出了淇瑛遇刺这回事,他们大可以对外宣称,是淇瑛有意反叛,他们迫不得已出兵镇压并勤王,将咱们调动的兵将都说成是反王的党羽来攻打。寻常百姓不明所以,下级兵士同样不明内情,到时候……”
皇帝面上带着些憔悴,双目满含忧虑,“纵使咱们的兵力占优,有着胜算,可是,眼下国朝内忧外患,倘若真在京城之内触发一场大乱,前景如何,谁都不好预料。这场仗若可以不打起来,才是最好。”
对此何智恒也提不出什么主意。
如今不论是主动出击,还是暗中备好迎战,都难以避免京师之内一场巨大兵乱,即使布局得当,稳操胜券,也可以预料到将来京营必定元气大伤,到时若被关外的戎狄听到消息,南下攻进来可怎么办?
可话说回来,现在这种局面怎么才能避免打起来?难道去与宁守阳讲和,哄他说刺杀诚王的罪过既往不咎,请他别来搞内讧?那不是笑话么?
“皇上,”徐显炀忽又出了声,“臣倒有个主意,或可以不起战乱,便解决眼前危局。”
皇帝知他年纪虽轻,脑筋却常比何智恒还要敏捷,当即眼睛一亮:“快说!”
……
此时的布局务须争分夺秒,仅仅一个时辰之后,徐显炀与何智恒已然进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案牍库里。
存放与此的案牍资料尽属绝密,库房的守卫森严可想而知,大门常年紧锁,门外日夜皆有守卫,进入查档者需有上命,严格录档。
而即使是在如此严密的守卫之下,今夜徐显炀与何智恒要来取的东西,都还不是直接摆在库房书架上的,而是藏于一个非皇帝亲信厂卫首脑一概不知的私密角落。
徐显炀手端着紫铜烛台,自库房东北角起,沿着北墙往中间一块地砖一块地砖地数过去,直至数到第三十六块地砖,他蹲下身,将烛台放到一边,手指仔细地扣进砖缝,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地砖掀了起来。
空气里漫开一股土腥味。地砖之下露出一个长方坑洞,里面放置着一个长条铁匣。徐显炀取出铁匣,打开匣盖,从中拿出一卷卷轴。
他自怀中取出一方帕子,将卷轴表面的浮土擦了擦。
何智恒在一旁看得担忧,嘱咐道:“轻着些,留神弄破了。”
徐显炀一笑:“依干爹的意思,还是舍不得将这宝贝拿来用上。”
何智恒苦笑一叹:“毕竟是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啊。不过,还是你说得对,眼下就是危急存亡之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用上了。再不用……说不定就再也没机会用了。”
徐显炀望着手中卷轴,也是感慨万分,可同时也是斗志昂扬:“没错,是时候叫人见识一下锦衣卫的天大本事了!”
父子两个走出案牍库时,东方已隐隐泛了白,天将破晓。
徐显炀又忍不住想到:蓁蓁这会儿想必已到了婶婶家吧……
*
因听说随同杨蓁的马车去往昌平小叶村的仅有一个车夫和两名男随从,宁守阳为谨慎起见,不好派去大队人马引人注意,就仅派了府中五名家将前去,由程凯的弟弟程奇带队,料想五对五地收拾两个女子三个男人,而且还是突袭,应已足够。
他们轻骑前往,比杨蓁的马车快速了许多,虽启程晚了好一阵,待到达时却也与杨蓁一行人相差不远。
没想到刚行至小叶村外,正见到送杨蓁来的那辆马车迎面缓缓地驶出了村口,两个骑马的护卫也随在旁边,一边走还一边悠然地聊着天。
程奇这一行人夜间都没有亲见马车出城,仅仅听过了描述,但此地不施行马政,像这种小乡村里,根本没有平民百姓会养马,所以说,绝不可能有这等巧合,迎面过来的必定就是护送杨蓁那三人无疑。
程奇等人都觉奇怪:他们这是刚把人送到,就要回返,连护卫都不留一个?
他们这边五人都做了行旅打扮,程奇心里盘算着,如果被对方看出可疑过来询问如何搪塞,却见那三人慢悠悠地行过他们身边,看上去并未留意他们。
一名家将小声问:“程二爷您看……”
程奇回首望了那马车片刻,见车轮颠簸,显见车身很轻,里面应该已没人乘坐,他说了声“走”,催马朝村里而去。
徐显炀的家眷被送回娘家,因家中仅有两名女眷,不便留下男人守卫,这也好想象,算不得有多稀奇。这下只需对付两个女人,程奇心里就更有底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们这趟来为了轻装简行没有带马车,本想是劫下这辆马车装运杨蓁与杨婶,现在这样若是在村口与那三人动手,又怕惊动村里的杨蓁她们,只好先去抓人,再考虑返回头去劫车。
眼下是冬闲时期,天气又极冷,村民们鲜少这么一大早就出门,大多都还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