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童看清了那张他难得记住的长相,“韩小子,居然是你?”他一开口异常粗嘎,背手而立,那神情动作都与孩童全然不同。
“散童子。”韩震冷冷看着眼前比几年前更为稚嫩的身躯,“你这几年又杀了多少人?”这个魔道练的功夫奇邪无比,若想保有功夫鼎盛之姿,便需童子之体,而他练的心法便是以吸人阳保持稚子之躯。江湖中人不知他的真实年龄,只知十余年前他已是这副模样,十余年后还是这副模样。
“哈哈哈,老夫可没功夫去数!”散童子笑着聚气。他自认世间少有人敌,而这个小子却为其中之一,几年间一战便令他伤重几近不愈,原以为韩震死在那场打斗中,没料到……“韩小子,你的命硬啊!”
韩震道:“天不绝我,却是你散童子的噩耗。”他不再多言,剑花一转,直直向他刺去。
散童子身形一侧避开,转身飞进黑暗中。
韩震立刻飞身追了上去。
这厢韩震与散童子缠斗不知踪影,云州匪民望见黄韩两人神勇无敌,士气大振愈战愈勇,虽然技不如人,却也个个不怕死地往前冲。努儿瓴站在离战场不远处的屋顶之上,藉由火光眯着眼看下头血战,缓缓道:“拿孤的弩来。”
副官立刻呈上一副钢.弩,此是克蒙族惟一一副百练之钢制成的弩器。
努儿瓴将其扣在手上,搭箭而瞄,一气呵成。
沈宁处在高地,观察时已然看见努儿瓴的动作,眼见他瞄准的竟是黄陵,暗道一声糟糕,情急之下二箭齐发,万幸有一箭挡住了弩.箭,使其偏了方向,力道骤减,但终还是射入了黄陵虎背。
黄陵眉头一皱,闷声运气将弩.箭一把拔出。随手一扔又冲进杀场。
副官吃惊。
努儿瓴看向那个藏在阴暗处的影子。居然,还有第三人。他倒是小觑了云州,竟然如此藏龙卧虎。
他从未如此暴躁,渴望着云州一片血海,然而居然有人硬生生地挡了他的路?
“大公,形势不妙……”这些年来云州任克蒙予取予求,如同玩偶任由摆布,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会绝地反击至此!照这样形势下去,他们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杀手就要损失大半了!
“走。”努儿瓴虽然狂妄,也绝不是愚蠢之辈,眼见对方出现意外伏兵,他再自大也知轻重,况且只是忍一时之气,今夜必让他们变成一滩血水!
得到命令,余下克蒙杀手迅速撤离,大虎见势想率人追赶,黄陵叫住,“穷寇莫追!”
沈宁有些意外,却竟又佩服那克蒙人的当机立断,她拽着弓跑了下来,拉了个云州百姓,“你们快去把人全叫出来速速离开,我去衙门看看游大人!”
黄陵听到了她的话,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之色。收了大刀,他巡视战场一圏,却敏锐听得鸽叫之声,他抬头一望,一只信鸽在夜空盘旋不去,他立刻吹了声哨,信鸽顿时找着主人,“咻”地滑翼而下。
他拆下白鸽脚下的纸条,略为放松的脸色马上又紧绷起来,他立刻叫来沈宁,“李夫人,事发突然,可否召集人手拦住克蒙一行?”
“什么?!”他们刚从虎口逃生啊!沈宁全然不解。
“在下收到密令,着我等不惜代价,势必拖住克蒙杀手。”
“咱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能拖得住他们?”沈宁顿时怒了,究竟是哪个全然搞不清状况的昏庸将军下的命令!“而且克蒙后发部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万一来了,我们就是死路一条啊!”
“曲州援军将至。”
“可谁比谁快我们压根不知道!”
黄陵背手沉默片刻,还是沉声道:“军令如山。”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
“不必多言,本帅心意已决,违令者斩!”
“你……!”时间紧迫,沈宁来不及过多考虑,她咬了咬唇重重地道,“希望将军的决定能对得
起今日兄弟所流之血!”
若非她是个女子,他定是认为此人是个铁铮铮的血性将领站在眼前说出这番话。黄陵望着她的背影沉默。
沈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最短的时间召集了几名人手,然后对黄陵道:“我们几个先抄小路去乱坟岗布置陷阱,黄将军你率人马自后接应。这是猴子,他会为你叫到全部人手。”
黄陵点了点头,发现她竟又是一马当先,不由皱了皱眉。
“李夫人,咱们不是说撤退么?怎地还需迎战?”人群中有人不安,有人附和。
“服从命令!”沈宁大喝一声。
顿时寂静一片。
黄陵心思愈发奇异,这分明是军中作风!虽疑惑也顾不得许多,见沈宁转身要走,他开口唤住,“李夫人,射人先射马。”
不可否认地,沈宁具有这方面的敏感性,她一听黄陵别有用意的淡淡一句,刹那间毛骨耸然。
有人牺牲云州一城,只为换取那克蒙大公的一颗人头。
是昏庸无良,还是大局纵握?!
箭在弦上,沈宁抛开杂念,与一行人两人一骑抄近路到了小道口,一丢了鞭子便速速往里行进,她一边跑一边低低交待,“以拖延时间为主,事到如今,绝不能胆怯,还有,活下来!”
小火把照着一行人复杂的面孔,与最终归于坚定的眸子。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吹熄火把,分别一跳,滑下山坡。
猴子跟着黄陵赶到之时,一眼望去竟觉身处修罗场一般,鬼火伴着令人作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