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这六年,笠舟那丫头为什么总挡着他,不让他去墓地祭拜。每次不是以身体理由拒绝了,就是说心意到了就好,为此还特意在家里的小房间设了个可供祭拜上香的简易堂室。凤凰山公墓,躺着的只有他的儿子,而他的孙子……在这里。
“我孙子……没死。”张成毅忍不住老泪纵横,“他现在具体情况是什么?说,一字不差地告诉我。”
纪东白看了眼陈老太爷的脸色,见他严肃地点了点头,于是如实相告:“他现在出现了植物人的常见病症,都属于致命级别的危险。前些时间,我跟张笠舟小姐谈过这个,有两个选择,可以选择做手术或者不做手术。做手术的最大可能结果是他继续维持现在的植物人状态,但也不确定何时会……死亡;不做手术则有可能会有一小点时间的清醒,但存活时间理论上会缩短很多。”
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未完全消散,死亡的阴影又再度来袭。
“笠舟下决定了么?”
虽然纪东白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认定张笠舟应当是选择了不做手术,但看眼前这老人的样子,他还是说:“还没有。”
良久,张成毅突然说:“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也就这一会功夫,他的声音仿佛愈加苍老了。
“老先生,icu病房探视有规定,您……恐怕现在不太方便。”纪东白说着看了眼陈老太爷,又继续说道:“而且不瞒您说,张笠舟小姐付给icu病房的费用中有一部分是限制了探视人,她是唯一探视人。因为情况特殊,医院破格同意了此条申请。”
张成毅没有坚持也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站在病房外往里看着。他站了很久很久,久到纪东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却突然听到他苍老而颤悠悠的声音问:“住在这里,一天,需要多少费用?”
“这个……”
陈老太爷抿着唇点了点头。
纪东白轻叹,“基础费用是一万二,如果包括其他额外的收费,总的来说每个月在四五十万浮动。”
他沟壑纵横的脸上留下点点的泪,很快没入深深浅浅的皱纹里,唯有在光线下忽闪的晶亮昭示着这位老人的悲伤。他声音沙哑,形容万分苍老,幽幽长叹:“我的傻孩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我每次写爷爷都有点想哭……
☆、第十七章
眼看笠舟已经陪这位白裙子小姐在行人走道中央坐了快十五分钟,何曜终于忍不住给陈铮岩打了电话,把情况都细细说了一遍。电话那头平静地听完后,只丢给他一句:“留在那里,看好她。”别的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十五分钟。
姜午秋总算略略收了情绪,妆容全花,整个人狼狈到不行。笠舟仔细替她把头发整理了一番,“先去我那里吧,收拾一下。”
何曜连忙把车开来,带两人上车,到了目的地就立刻给陈铮岩打电话汇报,电话那头还是很平静,听完就挂了。手机屏幕暗灭的瞬间,香典格附近道边的一辆黑色揽胜开走了。
公寓里,姜午秋做了简单的梳洗后就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了笠舟的床上,眼睛出神,始终发着呆。偶尔,她会擦一下流到下巴上的泪水,却再没了歇斯底里的表情。笠舟还是什么都不说,由始至终陪着她。
夜里十一点附近,她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语气变得柔软和蔼,“好,妈妈马上就回去了。乖乖在家里,不要随便开门,等妈妈回去。”
是她的孩子。
笠舟在心底叹息,午秋姐如今已经有了孩子和家庭,她这样把旧事和事实撕开来,真的是对的么?可她却止不住这一份私心,她知道若是远涯醒来,一定不会希望她去打扰午秋姐。可她不敢赌,如果他真的醒不过来,她怎么舍得让他这样孤单地离开。
哪怕,午秋姐愿意去见他最后一面,和他道一声别,也好。
“午秋姐,我知道这算是我的私心和打扰。我可以请你,去看一看我哥吗?”
姜午秋看向她,手紧紧地攥着手机,似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很久,她声音沙哑道:“让我想想,我再答复你,好吗?”
笠舟的心在下沉,她扯出一个理解的微笑,点头:“好,你想好了随时告诉我。”
姜午秋应允了,没有再多逗留。笠舟怕她夜里不安全,本想开车送她,但何曜还在楼下没走并且坚持由他送就可以了,笠舟也就不客气了。看着何曜启动车子离开,她这时才想起陈铮岩……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终于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而刚回家洗漱完的某人看到手机提示消息,头发还没擦就先划开屏幕锁,那上面写着一句:“一路顺风。”除了哭笑不得,实在没有别的表情可以做了。陈铮岩忍不住觉得,她要么是缺根筋,要么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笠舟握着手机等了会,他没回。眼看时间过了十二点,估摸着他大概是睡了,脑子里好多想法窜来窜去的,终于她也抵不住困意侵袭,沉沉睡了。
整整一周,某个出差的人都毫无消息。
周中有天,笠舟去了爷爷那里,见到了陈老爷子也在。对方动不动就问陈铮岩是不是欺负她了,如果有的话,一定要跟他说,他一定会回家找那臭小子算账。有那么一些时候,笠舟倒差点是挺想告状的,可转念一想,他欺负她了么?
因为她说的那句话,他不想理她,这算是欺负她吗?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