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孩子围着母亲坐了下来。孙立言不知在哪个外室那儿,已经几天不着家了,不过有他没他都一样,高氏早就习惯了。
饭桌上,孙怀薪一直盯着那盅人参鸡汤不挪眼,好几次伸了筷子过去,却被母亲的手打了回来。
“娘,这菜做来不就是给人吃的吗?你为什么老打我。”孙怀薪嘟哝着嘴嚷道,他最近被祖母禁止外出,心里正苦闷,呆在家里又不招母亲待见。
“这汤是专门做给大哥吃的,你哪日要是像大哥一样用功读书,先考个秀才回来,不说母亲,我就第一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孙步玥说道。
孙怀薪撇撇嘴,咕哝道:“谁敢吃你做的东西,你做的那些是给人吃的吗?”
“孙怀薪你!”孙步玥气得蛾眉倒蹙,凤眼圆瞪。虽然她知道自己厨艺不精,做出的菜卖相也不佳,但哪个吃了不夸上几句,这个糊涂弟弟却不夸反贬。
“好了,怀薪想吃就吃吧,反正我也吃不完。”孙怀缜声音温和,嘴角永远漾着浅浅的笑意,说完便给弟弟妹妹各夹了一个大鸡腿。
“谢谢大哥,还是大哥最好了。”孙怀薪得意地冲孙步玥呲牙一笑,孙步玥气得只有喊“娘”。高氏看着三个孩子互笑互闹,突然觉得除了小儿子有点糟心外,她的日子过得还是很幸福的。
刚给孙怀缜盛了碗鸡汤,高氏便看见亦芝慌慌张张地从屋外跑进来,喘着气说道:“夫人,亦兰没去管事那儿,我各处找了也不见人,后来听廊下的婆子说,亦兰去了老太太那儿,现在都还没出来。”
高氏手一松,碗摔下来,泼了一地油汪汪的鸡汤,吓得几个孩子忙问娘怎么了。
她到老太太那儿去做什么?她能有什么和老太太说的?难道?
高氏想到这儿,面上强自镇定,但一双手开始不听使唤地抖起来。
由惧生怒,她心里暗骂亦兰,这个贱种算白跟她一场了,临了居然妄自居大,想拿老太太来压她。就算她供认出自己是谋害姜承钰的人又怎么样,自己大可反咬她一个污蔑主母的罪,就算她有了身子又怎样,老爷如今不在家,自己大可说没让她伺候过老爷,肚里的野种不知是偷了哪个汉子才怀上的。
刚准备起身去见老太太,就有凝辉院的辛嬷嬷亲自来请。
辛嬷嬷前些日子没了哥哥,老太太放她回去操办丧事,刚回府便听到一桩又一桩糟心事,放了包袱便来为老太太奔忙。
高氏一向惧这位老太太身边的心腹,她知道老太太面上一向宅心仁厚,是因为一些狠心的事儿都是由辛嬷嬷出面为她办的。
“大太太,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高氏看着辛嬷嬷那张淡薄的克夫脸,顿时如坠冰窖。努力平静心绪,她对身边的长子说道:“缜哥儿,你带着弟弟妹妹吃饭,如果吃完饭娘还没回来,你就带着她俩去凝辉院找祖母。”
孙怀缜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十四岁的他也能嗅到空气中的不妙,因此正色点头,答应母亲。
走在日落黄昏的路上,高氏诧异自己竟还有心思看周围的景致。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国公府,一花一木皆是熟悉,想到自己是这里一切的主人,她的心忽然不那么慌了。就算亦兰供出了一切,就算老太太对亦兰的话深信不疑,她当家主母的地位,难道还会因为一只蝼蚁而被撼动?
但她估对了亦兰的分量,却忽略了姜承钰在老太太心中的位置。事情远不会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到了凝辉院,老太太一言不发,先让她跪了一刻钟。
从她做姑娘起,就是朱门绮户里千人护万人捧的嫡长女,除了为公公守灵,哪里跪过这么长时间。到最后跪得她只有在心里怨天咒地,希望上首坐着的老人立刻死掉,才能缓解她膝盖的疼痛。
屋子里清寂安静,只听到老太太手里不停滑动佛珠的声音。一刻钟后,辛嬷嬷进来向老太太耳语几句,老太太点点头,似乎才看到儿媳一般,叫她起来。
高氏跪久了,一起身,膝盖不受力,险些重又跌回地上,亦芝在旁边搀着,才勉强站直了身子。
“想来你知道你的丫鬟来我这儿了,也知道她为什么来我这儿了。”老太太因为厌恶内宅的这些事,处理起这些事来一向开门见山,直奔目的。
“刚才我派人去查过了,几月前她确实去买了砒霜。不过是不是你授意的,我不知道,也查不出来,因为只有她的一面之词。”
高氏听到这儿,立刻辩道:“当然是那个死丫头在污蔑我!”
“她为什么要污蔑你?又为什么要买了砒霜去害钰儿?”
为什么污蔑自己,高氏可以扯出一千一万个理由,但要说亦兰害姜承钰,的确是没有动机。
高氏心底打起了鼓。
“因为她偷人,珠胎暗结,又怕我知道,所以才污蔑我。”抵掉一个是一个,高氏只能硬着头皮为自己辩驳。
“她偷了谁?”
这时若是随便编派一个人出来,老太太一定会马上把人抓来,事先又没有说通,到时候抓来事情岂不就败露了?
“说不出来了?你别以为拉个人就想糊弄我,我也让人查过了,上月初,你院儿里的丫鬟亲眼看见她带着立言进了抱厦间,如今大夫诊出来,日子也刚好对得上。”
高氏这下彻底没了话说。
空气凝滞了半晌,被老太太扬在高氏脸上的巴掌声打破。
“猪油蒙了心了!那是你外甥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