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摊子外面也传来肆意的笑声。
“我之前听人说顾二你摔坏了脑子,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哈哈哈哈,我就说顾二什么时候转性子变得这么文静了,还以为是张夫人要替你想看人家了,所以收敛了性子,没想到……哈哈哈哈哈!”
“竟然真的是顾二啊,我刚才看了半天,有些不敢认呢!”
顾怀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脸僵硬的扭过头去看旁边的顾怀恩,只见原本神色一本正经的青年,此刻正以手掩唇,眼睛微微弯起,眼中盛满了笑意。
“顾!怀!恩!”她咬牙切齿道。
被点名的青年闻言,不仅没有丝毫被拆穿的尴尬,反而放开手,正大光明的笑了起来,问她道,“不知妹妹唤我何事?”
顾怀卿有心说他什么,奈何周围投射过来的视线太过灼热,让她觉得如芒刺在背,实在抗不住了,一把抓起顾怀恩的手,拖着他便往回了将军府。
青年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掌心与指腹皆有一层薄茧,她只能抓住他三个指头。好在顾怀恩并未反抗,任由她拖着。
只是回去的这一路上,他的笑声始终未曾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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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顾怀卿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搭理顾怀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她从头到尾都不看他一眼,甚至连摆在他面前的菜都不会伸筷子过去夹一下,即便那是她最喜欢的菜也一样。
不过渐渐的,顾怀卿就发现一个问题,她喜欢吃的菜,渐渐的都被摆到了顾怀恩桌子上,这显然是故意为之。
顾怀卿气得不行。
张夫人细心的发现兄妹之间微妙的气氛,于是私下问了顾怀卿,她如实相告,张夫人听后,笑得直喘气。
晚上的时候,消息便传到了顾将军耳中。于是第二天一早,顾怀恩就被顾将军叫到了院子里,父子俩好生比划了一早上,两人均累的一身大汗,最后还是顾将军占了上风。
吃早饭的时候,顾怀恩就郑重的向顾怀卿道歉了。
顾怀卿看着他的一只熊猫眼,决定大肚的原谅他。
兄妹两人就此和好。之后顾怀卿又向顾怀恩问了她以前的事,以前的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一次,顾怀恩并未作假,而是如实相告。从他口中,顾怀卿听到了一个肆意张扬的女孩短暂的一生。
她生在武将世家,受父兄影响,自由不爱红妆爱武装,使得一手好枪法,打遍同龄孩子,无论男女从无敌手,堪称京城勋贵之中的一霸。
她不通文墨不会女红绣活,也不像大多数闺中女子一样,心心念念盼着将来嫁一个好人家,她从小的愿望就只有一个,身披盔甲上沙场,同父兄一起,保家卫国。
封建社会里,很少有人能理解她的想法,女子更是难以接受,是以她从小没什么女性朋友,男子则基本与她称兄道弟。
可是在来自后世的顾卿晚看来,这样的一个女孩,是值得羡慕的。她有自己的理想,并愿意为了它不惧世人眼光,一往无前。
顾怀卿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才问道 ,“那……你们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问完之后,顾怀卿就觉得自己有些傻,人家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顾怀卿,而她是顾卿晚。
而后就听顾怀恩回道,“过去都已经过去了,无论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们都很喜欢。我们会怀念的从前的怀卿,但不会要求你变成她,你这样就很好。”
听完他的话,顾怀卿顿时就不争气的红了眼眶,扑到他怀里狠狠哭了一场。顾怀恩也不嫌弃她,任由她抱着,动作生疏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那次以后,两人之间的隔阂消弭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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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先动心的是顾怀恩。
起因是某次抓捕罪犯时不慎受了伤,很深的一道刀伤,斜贯整个后背,几乎深可见骨。他因此被留在家中休养了许久。
顾家人口简单,主人除顾氏夫妇以外,就他们兄妹两人,其余都是家中的下人,其中又有一部分是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的家眷,在府中谋一份生活。
顾准身为朝臣,平日里要去上朝,若有战事则要带兵出征。张氏身为主母,要主持中馈,偌大一个将军府,内务都是她一个人在操持。于是照顾顾怀恩的任务,就落到了顾怀卿身上。
若是以前的顾怀卿,张氏还会有些不放心,可如今的她,心思细腻行事周全,她才能完全放心交给她。
一连三个多月的时间,顾怀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顾怀恩的屋子里,后来有段时间他的伤口恶化,她更是直接搬到了他的院子里住下,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他。等他好转以后,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顾怀恩生在武将之家,自幼开始习武,闲暇之余也在研究兵书,还经常被顾将军带上战场,接触最多的就是军中将士。他几乎完全没有与女孩子相处过,唯一的妹妹,以前还是个假小子,动不动就缠着他比试武艺。
在那三个月多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为什么说女孩子都是水做的。原本活泼开朗脸上时常带着笑的女孩,在见到他背上的伤口后,眼泪止不住的吧嗒吧嗒往下掉,打在他的背上,那种灼热的感觉,让他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