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不相干的人的性命,实在是没必要的。
奚月摇了摇头,重重地吁了口气,抱拳朗声:“雁山派的诸位朋友、萧山派的众位师兄弟。”
她内力深厚,气沉丹田送出的声音似乎震得整个大厅都震了一震。满座倏然安静,奚月又道:“这是我们夫妻与朝廷的旧怨,和诸位江湖朋友半分也不相干。这事我们自己料理,不麻烦各位了。”
萧山派有人站起身就吼了起来:“师妹,你逞什么强!这些个锦衣卫在我们手里也讨不了好,杀完了图个清净!”
“就是啊,杀完了图个清净!”满屋子里又喧闹起来,奚月的眸光清凌凌扫去:“那我告诉你,这些个锦衣卫里,泰半也是不想死的。若给他们个机会去选,他们也会乐得门达去死,你们信不信?”
——纵使许多人平常也会收些商户的好处,偶尔也欺负欺负百姓,但不辨是非大奸大恶之徒到底还是少数。
要不然,怎的曾培从前日日在北司骂门达,也没人给他捅到门达面前去呢?
“请诸位都先离开。”她一双美眸冷冷地划着张仪,“我们自己会会这位张大人便是。”
厅中一时无人再与她争,但也无人就此离开。
杨川一喟,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八仙桌边端坐不语的殷岐:“师父。”
殷岐拈须叹息,默了默,出言道:“都出去吧,我和你们奚师叔在此陪着你们师兄师妹。”说罢又看向雁山派的众人,拱手,“诸位雁山派的朋友,多谢诸位的好意。可这事,着实是跟雁山派不相干的。”
一众晚辈沉默不言,没人想违背师命,可又觉得这般走了实在憋屈。
正自僵持不下,却是白鹿怪杰一拍桌子:“你们可真磨叽,都不走?那我走了!”说罢就往外走。
这倒令奚月一讶:“爹?”
奚言摆着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自己的麻烦自己收拾。”
途经张仪身侧时还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就多一句嘴,你们脚底下是雁山派几百年的基业。打归打,尽量别毁人家东西。不然修起来可贵得很,若把雁山派逼急了成了山匪,去打家劫舍,又是你们锦衣卫的麻烦。”
张仪哑了哑,奚言也没等他应话,潇潇洒洒地一挥手就走了。
他这么一走倒起了大作用,萧山派众人看看师叔又想想师父方才的话,随之迟疑着一道离开。雁山派的一瞧,行吧,他们倒是想讲义气,可萧山派的都先扔下同门不管了,雁山派也着实没道理非在这儿死撑。
等到小辈们都出去,奚言倒又折回来一趟:“哎,师兄,你也别耗着了,咱们兄弟找个地方喝酒去。”
这句话说得殷岐连带奚月杨川都怔了一怔,觉得好像别有隐情,却又不太想得明白。
殷岐打量着奚言:“奚师弟……”
“快走,别磨蹭了。”奚言招着手催促他。殷岐犹豫再三,觉得先出去一趟也罢。
反正若不对劲,他也随时可以再杀回来。
殷岐便也出去了,结果他踏出门槛,就见奚言还帮锦衣卫关上了门。
“师弟,你什么意思啊?”殷岐眉头紧锁,奚言拉着他就往远处走:“快走吧,别捣乱了。俩孩子准定没事,要不咱打个赌?”
……谁有心情这个时候跟你打赌?
殷岐腹诽着,道:“若你猜错了,孩子就得改姓杨。”
奚言摇着头直笑。
看来孩子姓奚是姓定了,亲爹和师爷都不够聪明,可不怪他这个当外租的。
厅中,张仪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将绣春刀回刀入鞘,接着又连同刀鞘一起从腰间摘下,信手丢到了一旁。
杨川微愣:“张仪?”
张仪叹着气摇头:“奚大人,您二位留下的麻烦,未免也太多了。”
顿了顿又说:“你们两个不死,门达安不了心。所以我这趟出来,必须想个辙交差。”他看看奚月,“你扔在外头的凤冠霞帔,我就先拿走了。”接着又看向杨川,“你的婚服一会儿也给我。”
然后,他一步步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八仙桌边坐下,疲乏地揉了揉太阳穴:“下手都有点数,上吧。”
厅外众人,只听厅中喊杀声骤然掀起。不论是退出来的锦衣卫还是一众江湖豪杰,面色都变了几变。殷岐转身就要往里冲,被奚言一把抓住:“别慌。”
“这万一……”殷岐心说万一你赌错了呢?
奚言浑不在意地摆手:“且先等着就是。”
他二人不动,萧山派和雁山派的晚辈便也不好动。
江湖这边的人不懂,候在外头的锦衣卫也不想杀进去送死。
厮杀打斗声持续了足有两刻,一片混乱,满是喧嚣。
好几扇窗户在打斗中被撞坏,但因为时有暗器飞出,也无人敢凑上前一观究竟。只是可想而出,厅中现下必定已是一片狼藉。
殷岐担忧得面色铁青,奚言则在旁边啧嘴:“我都说了,让他们尽量别毁东西,怎么就不听呢?”
终于,厅中在短短几息之内变得安静。
接着,厅门骤开:“逆贼已死,回朝复命!”
“师兄!”几个萧山派弟子首先急了,向厅中冲去。情急之下,他们甚至顾不上与锦衣卫过招,更无暇多想涌出来的锦衣卫为何也没同他们动手。
进进出出间,场面又混乱了一阵,连在外面等候的锦衣卫一时都看不清谁是谁,混乱了半天才依稀看见镇抚使大人出来。
逆贼的尸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