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煜来到母亲的贤仪堂时,可巧太太正用完了早膳。他止住了要去支会的外厅小丫鬟,就这么轻着声息进去、有心开个小玩笑。
可那帘幕一掀的细微声音还是引起了太太的注意,她对自己儿子的感知又煞是强烈,没抬头就知道是瑾煜来了。但她仍旧专注着手里的刺绣,目光未抬、没理会他。
倒是身边立着的叶棂抬眸向少爷看去,即而微欠了身子。
瑾煜心中自觉无趣,也不再轻着声息,稳稳的走过去对着太太颔、笑着唤了句:“妈,这一大早的便刺绣,眼睛不累么?”
太太仍旧气定神闲、不缓不急:“你最近往我这里跑得可真勤!”声色都是无悲无喜不含态。
这倒令瑾煜心中一定,寻思着自己是如何惹了母亲的不快?
纵然太太杨姿娴素日里以这副面貌示人示惯了,可在儿子面前大抵都不是这样的,故也难怪瑾煜会感知出这一脉异样、从而心绪揪紧。
瑾煜心中且寻味着,边转了目光求助样的对着叶棂问询。
叶棂对上那目光后,只是抿唇浅叹,即而又对少爷摇了摇头。
这下作弄的瑾煜愈不明状,却也更加肯定了母亲委实是带着一股无名的脾气。他稳了稳心神,重又染了笑意、扯了温弧凑近母亲:“瞧这话说的,儿子这不是想母亲想的紧,难不成您不愿时常见到我?”语带了俏皮的味道,还有一抹隐隐的撒娇。
若是往日,太太一定会爱怜的抬手摸摸儿子的面颊,即而心生欢喜、便是有再多的郁结在看到儿子的这一刻也全都消散了干净的!她觉的自己生在这世上,每一步路都行走的何其艰难、每一天这日子都过的何其不顺心不称意,但唯有儿子是她最大的欣慰、留在这世上的最满意的杰作,是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念都念不完的!有些时候心思何其烦躁苦闷,只要一想到自己还有这个儿子,她那心顿然便会轻盈许多,腾然就会觉的这昏昏浮生其实还是有希望的、这五浊恶世其实还是有美好的……
但是现在,太太心里自有一段愠闷沉淀着,恰恰是她最疼爱珍视的儿子作弄出的缘起!她便委实不得释然、且越触及越是心绪难耐了:“你究竟是想为娘了,还是想着其她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侧过面眸,眼底并着声息都覆了一抹森森的冷,太太这样寡漠的道了句。
这话甫一入耳,瑾煜心中顿牵一段莫名滋味,同时明白了母亲怕是看出了自己同凤凤之间的端倪……她却又是如何知道的?是为那日他自这里带走了凤凤的事?
不是早便做了周全的安排,喝令所有见到的人不许告知太太的么!怎么还是被母亲察觉了到?
瑾煜心中生就了一抹懊悔,心道着还是自己太不小心,下次断不能骋着脾气任性妄为,可莫要因为上次的事害累了凤凤才是好的!
神思波及着,他张口原想说个什么话把这话题混过去,不想太太却先他一步自行的开了口。
“咦,那合该侍立着的丫鬟怎么没有来?”太太似乎没再接口提及前话,也不看瑾煜,径直转目去看叶棂,姿态柔和了下来、带了些闲适,“你且去瞧瞧,真个是一天比一天懒的!”落吁气。
叶棂颔,抬步往外行时看了大少爷一眼,目色一恍。
瑾煜心中不免奇怪,心道这一主一仆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全都这样奇怪?他不知道母亲好端端的及丫鬟是做什么,也不明白叶棂退出去时向他投来的示意目光又是为什么。他心中莫名其妙,想一走了之,可没见到凤凤又十分不甘。转目看向母亲,见母亲重又颔专注着绣花,对这个儿子一副全不管顾、任凭去留的甩手掌柜模样。
他心中未免无趣,又体察出氛围里流转着一抹异样,愈不敢妄动造次,只好择了位置坐下来静默着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