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来。
扮演她父亲的陈连庆看着她脸上平静的神态,没有像以前一样,见到他们就大吼大叫。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锦旗递给十三号室主任杨万里,感激地握着他的手,“谢谢杨主任救了我家孩子这一辈子,她终于可以走向正道,能有个光明的未来了……”
陈小七鼻头一酸,眼泪一下子无声地落下,她这一辈子早就已经完蛋了。
“卡----弈清你最后不应该哭的!”导演徐然有些暴躁地喊着,“这不应该是陈小七应该有的反应!”
弈清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水,连忙和导演道歉,“抱歉,是我的问题。”
最近她也有察觉出自己身上应该出了些问题,她有时候恍惚地以为自己还是陈小七,浑身是刺地去冲撞和她最亲近的助理杜南,心理越来越敏感,每晚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点点动静都会惊醒。不过,现在她已经会不自觉地落泪了吗?
胡黎华有些担忧地看向神情又有些恍惚的弈清,心里若有所思。
“《十三号室》四百一十二镜五次----”
……
又拍了两条,这场戏终于过了。
徐导舒展开眉头,“好了,各位老师辛苦了,胡老师、陈老师杀青!”
工作人员小小地欢呼一声,早有人将准备好的花束递给两位中年演员,庆祝他们完成全部戏份,在这部电影里杀青。
弈清草草地和他们道了声祝贺,有些疲惫地往场外走,连拍了六次,她精神已经有些不济了。
杜南迎上去,递给她一杯冰水,现在的七月天还十分炎热。
“清清,你要不要和朱姐说下……”杜南话没说完,她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清清现在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弈清摆摆手,“我没事,你别担心。”
杜南只能相信弈清所说的,她想起一件事,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清清,你的手机。”
弈清接过手机,重新开机,立马弹出将近一百个未接电话记录和几十条新消息,几乎全都是来自邵野。
“你说你是不是要退化为原始人啊,居然可以这么长时间都不用手机……”杜南还在碎碎念着,开着玩笑,试图逗笑弈清。
弈清却心不在焉地根本没在听,那么多的消息她也没有精力每一条都看,只粗略地看了最后几条。
邵野:为什么不接电话?
邵野:给我回电话,我听你解释。
最后一条消息已经是一周前发来的了,弈清正想给邵野打回去,胡黎华捧着花朝她走来了,似乎有话想对她说。
弈清收起手机,杜南已经识趣地离开了。
胡黎华混迹娱乐圈多年,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拎的很清楚,但她这次还是忍不住要多说一句,“弈清,我是杀青要离开这里了,但我也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孩子,我不能看着你被毁。”
她看了一眼远处仍审视着刚刚那条戏的导演徐然,“我不怀疑我们这部电影最终会是一部十分出彩的好电影,但导演是不是个好导演我还是要打个问号。他爱电影里的角色,却不会体恤我们这些演员。他只想让我们越贴近角色越好,但从来没想过我们会不会有入戏太深出不来的事情。”
“你要自己保持理智,时刻记住角色是角色,你是你,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你稍微收着点演,别全身心投入到角色里去。”作为一个前辈,胡黎华不想看到好的后辈会因为这一部戏毁了后半生的戏路,她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只希望弈清能够听进去。
可已经晚了,弈清作为一个戏疯子,早就进入角色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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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靳柯扮演的刘染然最后一场戏也拍完了,作为一个曾经被陈小七欺负过的好学生,刘染然却仍然报以善良,在陈小七被困十三号室时,没人相信她在里面遭受虐待,就连她的父母都以为是她的谎话。但刘染然相信了,并且伸出了援手,试图将陈小七从里面救出来。尽管最后失败了。
毫无疑问,刘染然这个角色是个讨喜的角色,靳柯演得也还不错,她十分开心地杀青,离开剧组,不仅仅是因为收获了一个好角色,更是因为离开了这个压抑的剧组和疯子一般的导演。
熟悉的演员们一个个杀青离开,就只剩下弈清和零星几个演员了。
弈清疲惫地回到酒店,明天开始,几乎都是她的独角戏了,那些才是更具挑战性的戏。
她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精神还紧绷着,有些难以入睡。
突然想起什么,弈清站起身,走到沙发前,从白天穿着的衣服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给邵野打电话。
第一通电话没人接,弈清没放弃,赤脚就这么蹲在地上,又打了过去。这次终于有人接了。
“喂,我是弈清。”她有些愧疚地说着,“对不起,我这么久没和你联系,因为我又进组拍戏了,有点忙……”
“哦。”电话那头邵野的声音有些冷淡,还有些杂音,“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弈清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心里有些发慌,她不是没察觉到他们之间关系好像出了问题,但她搞不明白,明明一个多月前他们还如胶似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