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丰伯回完礼,并没将她一个女子放在心上,他转头对萧霖道:“家母尚在时,也常与我念叨着王爷。还说等王爷回京了,定是要请到府上来小聚呢。”
他摇头叹息一声:“可惜,家母福薄,没有等到那天。”
荣丰伯这话里多有夸大的意思,因为太夫人和独孤皇后交好的缘故,萧霖确实对太夫人多有敬重,但并没有像荣丰伯说的那么亲热,不过在这关口,萧霖也不会驳了他面子。
毕竟他肯来荣丰伯府,就是给荣丰伯体面。
萧霖说:“太夫人有伯爷这样的儿子,哪算福浅。”
荣丰伯笑叹一声,忙道:“王爷谬赞了。”
在这种红白喜事的大日子里,除了荣丰伯要在外头招待上门哀悼的来客,他的几位儿子自然也要跟着见见世面。
姜淮姻的长姐,嫁的便是荣丰伯的嫡长子,付明。
付明身量细长,长得算是一表人才,气质上也更像个秀才,一看就是个满肚诗书的人。
他是长子,又是嫡出,只要不出意外,等老爹翘了之后,爵位一定是会落在付明身上。虽然他爹还年轻,但是付明对于人情往来这种事上也表现地很热络,这世上,有几个人是真淡泊名利呢。
付明要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当年就不会娶太子太傅的女儿为妻。
萧霖与姜淮姻为太夫人上香的时候,付明已经跟在了荣丰伯的后面。
荣丰伯与姜家是姻亲,荣丰伯年岁长一些,毕竟是做公公的人,没见过自己儿媳的妹妹实属正常,但付明却是结结实实地见过姜淮姻的。
不说姜淮姻姐妹俩的相像之处,只说这小姨子还在闺中时,她的身世、貌美与才气,也有不少人曾经托了付明的门路打听过。
见到姜淮姻,付明着实呆上一呆。
姜家门庭没落时,姜淮姻还未许配人啊,要真有并肩王这么一个大靠山,姜家又岂会落到一个斩首抄家的下场!
这……真是他那被分配岭南的小姨子?
姜淮姻是女眷,不好主动开口,萧霖见付明不知礼地盯着她看,冷声道:“大公子,本王爱姬出身姜府,是令正嫡亲的妹妹。”
嫡亲的妹妹!
荣丰伯先惊了惊,先时他只觉得姜淮姻美貌,虽带着几分面熟,但毕竟没有多想,谁能想到并肩王的美妾居然也出身姜家。
荣丰伯与付明交换了个眼色,付明笑道:“姜夫人既然是王爷带来的,又是拙荆娘家人,自往内堂请,淮娡也常常与我说起家中小妹和幼弟的事呢。”
付明笑得道貌岸然,正是一副好姐夫的样子,如果没有狼牙先行的提醒,姜淮姻怕是得感动了。
可现在她挂念姐姐,也实在不想和这种伪君子打交道,福了福身,便带着翠柳一起,随荣丰伯府的奴婢去了内堂。
男人有男人的天下,女人也有女人的应酬。
那么多达官贵人来府上,不可能是打着光棍来的,多半会带着正妻一起。像荣丰伯府这般,姜淮姻原本以为内堂会非常热闹,结果奴婢根本没带她去内堂,直接把她往后院领了。
这奴婢能被打发来领路,便不是等闲的性子,嘴甜甜地道:“大少奶奶的身子好几个月都不太爽利,咱们夫人担心地紧。大少奶奶自过了府,夫人一向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想着这几日事多,夫人格外心疼少奶奶,没让她跟着操劳。现在您来了,有娘家人看望,想必少奶奶的病,马上就能痊愈了。”
她一句句担心心疼的,姜淮姻即使有话也质问不出,只一味地笑着。
到了地方,那奴婢知礼地福身说:“夫人想必有体己话与少奶奶说,奴婢这便带着丫头们下去。”
姜淮姻点头,道了句:“翠柳与香玉留下。”
姜淮姻到荣丰伯府,只带了翠柳来,香玉则是姜淮娡从姜府带过来的陪嫁丫鬟。
听到香玉也被留下,荣丰伯府的人短暂一愣,后才恢复过来,笑道:“是。”
姜淮娡确实是病体虚弱,正疲惫地躺在床上,姜淮姻进去的时候,只听到她一声声地在咳嗽,肺里像是装了风箱一样。
姜淮姻听得全是心疼,长姐大了她五岁,自小两人感情便好,在闺阁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一争长短的别扭。
“香玉,是谁来了?”听见脚步声,姜淮娡无力地起身,伸出一只玉手拉开帘帐,见到满满,她手腕脱力,手里的药碗砰地一下摔到了地上。
姜淮姻双眼通红,前世今生受到的所有委屈在见到亲人的这一刻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哽咽:“姐姐。”
“淮姻。”姜淮娡嫁了人,比满满要更为端庄些,她心里也苦,可还注重着闺秀的礼仪,唤一声,“你怎么会来?是大爷把你从岭南救出来的吗,快到我身边坐着。”
姜淮姻快步走过去,香玉已经帮她搬好了板凳放在床榻前。
“别离太近,”姜淮娡捂着嘴咳嗽,“姐姐身上带着病气,别过给你了。”
姜淮姻摇头,上前一把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这时候了,还讲什么过病气。姐姐,府上的人对你好吗?”
太子年初倒台,父亲一个月前被斩首,姜家早已是穷弩之末。荣丰伯府家大业大,妯娌众多,姜淮姻委实担心姐姐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