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篮子拼命的给裴谢堂使眼色,让她服个软,自己则哭诉道:“老爷,小姐昨日被马车撞了,大夫说好起来也会有些神志不清,求老爷莫要跟小姐计较。奴婢愿替小姐受罚,求老爷开恩!”
“怎么没把她撞死?”谢遗江咬牙切齿:“我谢遗江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孽障!跪下,我让你跪下!”
裴谢堂直挺挺的站着,目光坦荡,并无一点软弱。
篮子见他铁了心要责罚裴谢堂,一颗心慢慢寒了,泪如雨下:“老爷,求你饶了小姐吧!就算你不念小姐是你的骨血,也请念在昨儿是大夫人忌日的份上,放小姐一条生路吧!”
“就是为了你娘,我更不能轻易饶了你,不然将来九泉之下,你娘问起我怎么把女儿教成了这副德行,我拿什么交代!滚开!”提起已故的夫人,谢遗江的火气稍稍凉了些,瞥了一眼裴谢堂,却瞧见她倔强的模样,顿时,心头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一脚甩开篮子,啪地抖开手中的鞭子,越过篮子便向裴谢堂挥去:“今儿我非教训你不可,不然,将来我谢府一门怕是要被你这孽子拖累!”
鞭子的破空声传入耳畔,裴谢堂反而笑了。
“爹爹真是做了个好官。”她缓缓开口,面目柔和至极,但说出来的话极为刺耳:“爹为朝廷办事时,是否也是如此雷厉风行的态度?”
“小姐!”
“你什么意思?”
篮子和谢遗江齐齐开了口,一个惊惧担忧,一个则是隐忍呵斥。
谢遗江的鞭子堪堪停在裴谢堂的耳边,裴谢堂伸手推开短鞭:“爹是下午才回的府吧,凭着丫头的几句话,便断定我出手打了她们,接着,又凭着管家的几句话,爹又怒气冲冲的对我动手。爹任的是廷尉,朝廷里办事尚且讲究考核查证,后论罪定罚,一桩小小盗窃案,搁县衙也要三天才能有个判罚结果。我原本以为爹在廷尉府久了,办事严谨,怎么着也会查问一二,没想到……”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今日一见,却不如此。”
谢遗江身躯震了震,愕然地看着裴谢堂,谢成阴还从未跟他说过这么多的话呢!
等等,说……
谢遗江举起的鞭子慢慢放了下去,盯着裴谢堂看了好半天,连被她嘲讽的事情都忘了:“你,你能说话了?”
自从谢成阴落水后,自幼学到的武艺再不能施展分毫,连开口都不能,整个人性子大变,疯疯癫癫地不说,还整日里将自己弄得乱七八糟不人不鬼,谁都避之不及。不单单是廷尉府谢家,怕是整个京城的人都怕她厌她呢!
但眼前的这个人口齿伶俐,思维清晰,说的话绵里藏针,这真的是他的女儿?
“托爹的福。”裴谢堂盈盈福了福身:“许是娘照顾,上天让女儿又能张嘴了。”
从前谢成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时受的冤屈,可算是有雪耻的机会了!
至于那些恶人先告状的……
嘿嘿,裴谢堂垂眸,眼中冰冷一闪而过。
她自然是要算账的!
谢遗江愣愣地盯着裴谢堂的面容,自从谢成阴的母亲过世,他扶正了樊氏后,谢成阴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一直都记恨着他,对他这个爹好言好语的时候都很少。等到哑了,就跟他更没什么说的了,两三个月都不会来看他一眼。
一时间,谢遗江的心绪复杂起来。
裴谢堂见他没有再继续动手,知道他是被谢成阴好起来的消息震惊到了,稍稍松了口气。
她不怕谢遗江,只是谢成阴这身体着实孱弱了一些,她刚醒来就上上下下的折腾,还受了伤,这时候若被谢遗江鞭打,怕是会把拿回来的小命丢了。
大仇未报,这就太不值当!
“你……真的好了?”谢遗江嘴唇瑟瑟地颤了几下。
裴谢堂点点头:“是能说话了,不过身体还弱,方才走过来都是篮子扶着的,要完全康复,只怕得多一些时间。”
听说连手脚都有力气了,谢遗江更惊,上上下下的看了她好几眼,见她直挺挺的站着,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当年谢成阴落水后的那一场高烧很凶险,命都几乎没了,后来烧退了,最严重的那段日子,谢成阴别说走路,就是坐起身都得人搀扶。大夫专门找他说了谢成阴病情的严重程度,说是以后下半辈子搞不好要在轮椅上度过,他是做了最坏的准备的。这这这,怎么说好就好了?
他盯着篮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昨天小姐被马撞了,今天醒来时,突然就能说话了。”篮子见他消了气,急忙乖巧的回答。
徐管家在一边听着,顿时身躯颤.抖了几下,阴沉地看向裴谢堂。
三小姐这才好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责打他,莫非这是要同他清算从前的旧账吗?
绝对不行!
但徐管家心里也明白,谢成阴就算再不受宠,那也是谢家的小姐;他再在谢遗江跟前得宠,能在谢府一手遮天,说到底还是奴才的身份,胳膊拧不过大.腿,要是谢成阴真的要对付他,光身份就能压死他,他必须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能保住他在谢家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