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回头就警告她们,不许她们再骚扰您。您嫌烦就把她们统统拉黑,反正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
卢平直接摊牌,令帅宁有些无措了,懊悔行事猛浪,让双方关系出现裂痕,姓卢的要是心里不舒坦,说不定会借故找茬。
见他似笑非笑看过来,连忙装出更无辜娇弱的姿态,力求以柔克刚。
卢平压根没露翻脸的迹象,挂着唐长老的和蔼微笑剥了个橘子递给她。
“你说我不想跟人交朋友,那真是错觉,无论是同事还是合作方,我都尽量从友善角度和他们相处,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其实吧,我觉得在我们国家经商是挺难的,最难难在缺少安全感,特别是前些年,由于政策法规不健全,政府在管理上漏洞多,一些行政人员趁机以权谋私,故意给经商者使绊设卡,进而敲诈勒索,迫使商人们就范。这种恶劣的情况持续久了,商人们也因为安全感缺失变得越来越不自信,怕被恶意剥夺正当权益,怕竞争对手买通当权者打压自己,怕政策变化失去既得利益,渐渐发展到就算当权者没表现出索贿意图,他们也会主动行贿,指望买个靠山买个安心,结果把自己和别人都逼上了犯罪道路,害人又害己。”
这无疑是警告,帅宁强笑:“您能想到这些,说明是体量我们的,做商人真的很难啊,像我这种刚上路的新司机每一刻都战战兢兢的。”
卢平递纸巾给她擦手,温言道:“您有令尊打下的坚实基础,不用惧怕失败,只要把稳方向盘,不出事故,其他的慢慢来嘛。”
“是,遇上您这样的好领导,我相信能做好鹊州的项目。”
“哈哈,领导也不好当啊,比经商风险大多了,随时随地有可能犯错误,耳聪目明不够,还得把心擦亮堂了。”
帅宁预感他会说点真心话,忙附和:“是啊,为官之道很复杂,不是一两年能参透的,能说说您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吗?”
卢平想了想:“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记住三个字,‘守原则’。”
“原则该怎么守呢?”
“言行始终保持一致性,不该干的永远别干。你看走钢丝很难吧,普通人上去寸步难行,一动就会摔下去,可杂技员却能如履平地。就因为他们记住了身体的最佳平衡状态,怎么动怎么走都没事。我从政以来时刻叮嘱自己保持最佳平衡,习以为常就很轻松了。”
他话锋一转,做起引申:“其实工作上的一切问题都能用守原则来解决,现在国家制度越来越健全,各部门的职能和权限都在逐步细分,监管力度也在不断加大,虽然还没能彻底把权力关进笼子,但过去那种一把手搞一言堂、一口清、一支笔的日子已很少出现。经商按政策,遇到瓶颈走正当途径解决,不要畏难怕事,这办法在别的地方不一定畅通无阻,但在我们鹊州是完全没问题的。”
帅宁听过他那么多诚心实意的言谈,只有而今这番话勉强信得真。
看样子他是真想在仕途有所作为,决意做个清官,不惜当面跟我立保证,若果真言出必行,我也没什么可担心了。
苍蝇不叮无缝蛋,她姑且打消算计的念头,再看卢平也觉得讨喜了,辞行时说:“卢书记,上次招待不周,等您什么时候有空,再赏光来我家吃顿饭吧。”
卢平为她开门,笑道:“下次该我请客了,可是我只请得起普通餐馆和大排档,就怕您嫌档次低。”
“怎么会呢,您请客,路边摊我也去。”
帅宁说完收敛笑纹,定睛注视他,刻意传递不可言说的微妙情愫。
“希望从今天起我们能成为朋友。”
她自负美貌,且相信她对男人的研究足够透彻,不放弃笼络意图。
二人相隔不足半米,酝酿暧昧的距离促使卢平微微垂眼方能与她对视,从而放大了他本就天衣无缝的温柔。
“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啊。”
他的目光莹润如玉,可能是得天独厚,也可能是演技雕琢,道行低的必然经不住收买。
帅宁也是千年的狐狸不怕斗法,心底些许兴奋,期待接下来的较量。
回到上海,崔明智感觉公司的生态起了变化,以往他和几个部门主管处得其乐融融,离开数日这些人对他态度骤冷,公事上刻板应付,私底下不理不睬,好像一夜间划清界线。
他自查自审,没发现差错,不由得群疑满腹。这天午休时在电梯里遇到工程部经理胡强,邀他同去吃饭,这大哥粗眉一横,冷笑道:“您现在是老板身边的大红人,我们哪配跟您一块儿吃饭。”
如对仇雠的辛辣嘲讽着实惊坏崔明智,想不通前不久还跟自己谈笑风生的同事何故反目。左右寻思,认定问题出在他出差期间,得找人打听打听。
行政部的专员陈美兰和他同期进公司,比他年长十岁,为人忠厚良善,是他的忘年交。收到求助,向他透露了一些有效情报。
“那天我打宁总办公室门前过,她没关门,正坐在里面骂工程部的胡经理。我躲着稍微听了两句,好像说有人不止一次跟她反应胡经理经常带下属在外面接私活。其他几个主管也被捎带上了。”
帅宁和公司其他人少有接触,崔明智纳闷谁会在她耳旁嚼舌根,被陈美兰的回话吓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