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的吗?他直觉涌上这个念头。
信写的很急,上面寥寥数字, 这样的仓促,信上只说了今日下午是个极好的见面机会。
什么机会?按照他的情报信息来看,昨天晚上简瑜提前出发去了马六甲, 现在并不在岛上,
是见她的机会。或者是接她的机会。
他眼睛扫过桌案上简瑜的邀请函, 距离上面盛情邀约的时间还有五天。
程砺在那函约上略微停了几秒,便做出了决定。
“去把守备图拿来。”他说。
狄勇勇一愣:“不是,大哥, 你不是真的要……”
程砺将蘸水钢笔满了半肚子墨,在那张誊抄的守备图上三三两两的圈点起来。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都是暗哨,这个位置不对, 小路改了——叫阿诺、三炳和邱霖都进来,还有去把那串珍珠也拿来。”
“大哥……”
“珍珠简单包一包——至少像是去送礼的样子。”
“可是,都被发现了, 说去送礼人家会信吗?”反正他不信。
“只要有摆出诚意,他们会信的。”程砺继续,“不要叫三炳,他一上手就停不下来——换成安冉,花河也搬到车上去。”
车辆从阔院出去的时候,是清明的晴天,漆黑的汽车和其他礼拜天前往教堂的车辆一道,沿着并不宽阔的山道蜿蜒前行。
而他们开过的时候,并不曾留意到一辆远去的车辆已经在岔道口消失。
阿辉开着车,简温坐在副驾,李雪音和姜鹿尔坐在后排。
李雪音没想到会是简温亲自过来,她对这位文弱的简家二少爷了解不多,彼此更谈不上认识,车子里一阵一阵的沉默。
“小艾怎么没来呢。”原本她想着,在路上到时候找个理由去上厕所啦,买个东西啦,和姜鹿尔下了车便是。谁知道来的是简温。看起来不是很好糊弄的样子。
“她还有几日就要成~人礼,外祖母家有很多首饰和外套需要她一一亲试。”简温解释,他的脸很白,和寻常的白~皙不同,更像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偶尔风从车窗涌进,他都会轻轻咳嗽。
“这样啊。”李雪音有些可惜。
“那日在宴会上听得李小姐一曲幻想即兴曲,如同天籁。”简温笑。
“呵呵,好说好说。”李雪音敷衍。
“弗里德里克的作品柔软纤细,的确适合心思柔软的女士,但是能在这样诗一样的曲调中加入李斯特的风格,到是别出心裁。”简温娓娓道来,含笑看着后视镜,看着后座上面的姑娘。
李雪音转头看姜鹿尔,一副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听起来好像很内行的样子。
这样,更加不能班门弄斧了。
她客套:“简少爷很喜欢音乐啊。”
“没有什么比音乐更适合展现人心,两个不同的人,素不相识,或许语言也不同,但是当音乐响起的时候,内心的触动是一样的。当你听从弗里德里克时,仿佛可以看见他短促而波折的一生,仿佛毕生都在和人生斗争,他眷恋爱人,思念故土,但是他的爱人多情而冷酷,他的故土遥远而沉默。当时间流淌,一路向前时,他只能留下声音,守护那些美丽而珍贵的记忆。”
姜鹿尔惊讶看过去,她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还有人讲出曾经她母亲那些留在书笺一样的话。
这个一向低调的简温并不是他表面看到的那样一览无遗。
越说越听不懂。李雪音觉得连客套都客套不下去了。
这个简温好像知道了什么?知道不是她弹的?她转头顺着姜鹿尔的目光看出去,咦了一声。
上山的路很多,下山却只有一条道,最前面的车辆一慢,车道便拥堵了起来,几个怯生生的女孩子拎着简陋的花篮站在一旁贩卖丁香,清香玲珑的花朵穿成一串一串,姜鹿尔抬眼看着她们,年轻的脸庞,麦色的肌肤,衣服大多很旧,正瞬也不瞬看着缓行的车辆。
察觉到姜鹿尔的注意,一个年纪小些的女孩子试探着挽着花篮走上来,她裙子下摆全是坏的,怯怯又期待小声在门外问:“小姐,您要花吗?很新鲜,刚刚从树上摘下来。”
小姑娘摊开手掌,粗糙的手掌上是一串白~嫩嫩的花,煞是可爱。风将花香送进来,姜鹿尔几乎不自觉就想到了某个夜里,有人站在她身后,身上也是这样,带着淡淡顶香味道的烟味。她突然想到,在李家生变的那天,程砺曾给她的纸条,那上面写着的几家店名,那时候,他说“尽快离开李家——或者在多多岛,或者马六甲,你值得更好的去处。这些地方正在招人,老板都是正经的生意……”姜鹿尔突然有些后悔,她怎么忘了这一茬,她不该听从简艾的建议,写了那封约见他会面的信,如果信落到有心人的手上,也许会变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但是她身上并没有钱,姜鹿尔正迟疑,简温侧视镜看到那个小姑娘,扫过她赤着的脚问:“姜小姐喜欢丁香?”他转头看阿辉,还没来得及示意。李雪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