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党和林芳夏忙走过来,“大腿很酸?”
周文茵点了点头,“很疼很疼。”
她没想到,一夜醒来,她的腿会这么酸疼,简直就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从外到内都疼得一抽一抽的。
林建党看向林炎城,“爹,要不我去跟大队长说说,让文茵在家歇息一天。”
林炎城刚想点头,周文茵开口阻止,“不用了。我这是头一回干活,还不习惯。等我习惯就好了。”
林芳秋惊讶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林炎城想着让这姑娘吃吃苦头也好,这样她才能早点回城,便点头同意了,“行!”
一连三天,周文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瘦下去。她的精神却是很充沛。林芳秋严重怀疑这人脑子可能是被人抽过了。
好在,稻子已经栽完了,周文茵被分配到蓄水组。
蓄水,顾名思义就是要保证稻田里的水是蓄满状态。
周文茵每天拿着锄头到自己负责的区域,等田里的水满了就把缺口堵上。否则就要引水进去。这活,除了会晒太阳,倒是不怎么累。
今天是周六,明天就是星期天,她爸妈可能会过来。吃完饭,周文茵找到林炎城,“林叔,我能跟你谈谈吗?”
林炎城点头答应,让堂屋里的人都出去,还警告林芳秋,“不许在外面偷听。”
这么多人只叮嘱她一个,林芳秋不服,“爹,上回你找我谈话,他们都趴在外面偷听,你怎么不说他们?”
“他们嘴严,听了也不会往外说。咱们家只有你一人是个漏斗。”林炎城目光扫向其他几人,“再说了,谁说我没跟他们说。我已经训过他们了。”
林芳秋不信。一扭头,这才发现大哥正拿着水桶往外走,二哥拿着鱼杆往外奔,三姐跟小六说着话,这三人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瞅着这架式,指不定当初挨了亲爹怎样的训斥呢。
林芳秋心里平衡了,大步出了院子。
“好了,人都走了,你说?”林炎城让周文茵坐下,笑着道。
周文茵低着头,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林叔,我爸妈明天可能会来看我,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林炎城想不通她能麻烦自己什么,很爽快就答应了,“行,你说。”
周文茵叹了口气,“你就跟我爸妈说,我没栽过稻,也没哭过。”
这下子林炎城是真的好奇了,“为什么呀?”
这孩子是不是傻啊,明明已经后悔了,为什么不回去。只要她回城,她再也不用干这么辛苦的活了。
周文茵抿了抿嘴,“我不想让我爸妈为了我的事到处求人。”
林炎城蹙眉,这孩子有这么孝顺吗?之前为了下乡,还跟父母闹,现在居然这么会体谅父母,这变化也太大了?
孝心难道真的会传染?不对啊,老三最近也没对他表过孝心啊?她跟谁学的呀?
还是说,她其实对沈兴南还不死心?明明之前就已经看清沈兴南的真面目了,可她为什么还对他念念不忘?这cp还怎么拆啊?
林炎城直接了当问,“你是不是还舍不得那个沈兴南啊?”
周文茵一怔,跺了跺脚,“林叔,你别听我爸瞎说。我下乡根本不是为了沈兴南。”
她说话时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像是说假的。
林炎城支着下巴,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一个误区了。他是从周新民那听说周文茵是因为沈兴南才下的乡。但真实原因,恐怕只有周文茵自己才知道。
林炎城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那你为啥下乡啊?”
弄懂这个,他才能知道为什么书里的周文茵明明生活的地方那么恶劣,却不肯告诉父母,也不主动写信给父母,让他们找关系把她弄回城。
周文茵沉默许久,才涩然开口,“林叔,我知道在你们老一辈眼里,我不懂事,也不孝顺。但是我真的尽力了,我已经尽我能力听他们的话。但是我觉得好辛苦。”
辛苦?林炎城眯了眯眼。就他这几天看到而言,周新民和赵红梅非常疼爱周文茵,说句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烫了都不为过。为什么周文茵会觉得辛苦?
周文茵看着外面烈日炎炎,神情恍惚,“我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是按照他们的意愿在生活。我吃的菜里一定要放蒜,我不能跟旁的小朋友一起玩,我只能穿素色的衣服,不能穿是太花哨。我要留长头发,这样才像个女孩子。他们给我零花钱,每天都要问我把钱花在哪里。我要是晚回家一会儿,他们就会盘问不休。家里只有我一个闺女,所以我将来一定要招赘。我十七岁了,从小到大,我没做过一件我喜欢的事情。所以我才瞒着父母下乡来。我想试试,离了他们,我能不能活?”
林炎城支着下巴,神色复杂。怪不得人家都说,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如果站在周文茵的角度来看,她其实只是想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嫁自己喜欢的人。她想要反抗,她想做自己的主人。她好像也没错啊。她都十七了,在这个年代,十五都算成人,能出去工作了。可她父母依旧不肯放手,依旧替她做主。这好像确实有点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