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
林郁清迎着大家的视线,表情十分笃定地说道:“每一层楼的拐角那儿,墙上不是都贴着一个红色的楼层指示标志吗?”
他抬起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比了比。
“我们刚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就跟在那个犯人身后,当时他手里拿着一盏应急灯贴着墙走,从‘九楼’的标识前经过,我注意到,他的头顶,刚好是与‘九楼’的‘楼’字的最下方平齐的。”
小林警官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自信,也非常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太好了!”
柳弈伸手,大力地在林郁清的胳膊上拍了一记,“只要有参照物,我们就可以确定那个人的准确身高了。”
连戚山雨也终于露出了从白洮出事后到现在的第一个微笑,伸出手,揉了揉自家搭档的一头乱毛。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病房门口传来“叩叩”几下敲门声。
门打开了,两个警察和一位消防员走进病房,看样子,是来找受伤的白洮了解公寓里的火情的。
白洮抬起头,看了看向她走来的警察和消防员,又看了看守在床边的柳弈、戚山雨和林郁清。
“警察同志,我要报案。”
她将目光移回到两位警官身上,一字一字,表情坚定,吐字清晰:
“我认为我的丈夫为了谋杀我,制造了刚才公寓楼里的那一场火灾。”
“说说看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市局刑侦大队的队长沈遵,抓了抓自己鸟窝似的头发,有些烦躁地说道:“你们最近好像背着我查了很多东西,现在事情闹大了,你们也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坐在沈遵沈大队长面前的戚山雨和林郁清对视了一眼。
白洮自己出面,状告嬴川企图谋杀,还为了设计杀死她,不惜在公寓里制造火情——这就不仅是一桩杀人未遂案,而且还是故意纵火,若是确有其事,其严重程度,确实该轮到他们市局刑警队出面负责了。
“沈队,不是我们想要瞒着您……”
林郁清坐在椅子上,背部挺得笔直,两手放在膝盖上,目光盯着自己的手,仿佛一个正在挨训的小学生似的,额头挂满汗珠,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
“只是,情况实在太复杂了,我们又没有证据……所以……”
“能有多复杂?”
沈遵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点上,叼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将烟雾吐出,“有复杂到我听不懂的程度吗?”
沈队长话都说这份上了,若是林郁清敢点头,就是公然藐视领导的智商,那他以后还想不想继续在队里混了?
于是他只能闭紧嘴,抬头看向戚山雨,用眼神向自家搭档求助。
“没事,不着急。”
看到林郁清这小模样儿,沈遵就能猜到,这俩搭档私下里偷偷调查嬴川的事儿,肯定是戚山雨那小子当主导的。
于是他懒洋洋地弹了弹烟灰,撩起眼皮,眼刀投向他的得力干将。
“我现在时间很充裕,不管多复杂,保准能让你们慢慢说清楚。”
…… ……
……
大约两小时之后,沈遵将夹在指间的第五根烟屁股重重地摁灭在烟灰缸里,深深地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刚才戚山雨和林郁清告诉他的事情,实在令沈队长受到了超乎他想象的巨大冲击。
原本他一开始以为那最多只是嬴川嬴大教授和他老婆白洮闹了个严重的矛盾,而白洮又和戚山雨他们认识,于是拜托他们帮忙调查调查罢了。
若只是如此,即便嬴川真的安排了一场蓄意谋杀,那也仅仅只涉及到白洮一个受害人而已,无论是要查还是要审,虽然可能有些麻烦,也还不至于难倒他堂堂一个刑警大队队长。
但是现在,戚山雨和林郁清却告诉他,嬴川干过的事情,远远不止白洮遇袭一事——嬴川甚至可能在二十二年前就设计杀死了自己的亲妈,还藏在这两年鑫海市发生的几桩大案后面,当那个给罪犯出谋划策的“导师”。
若是戚山雨他们的怀疑成真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已经了结了的案子,若是想要重启调查,牵头人需要背负的责任,可是很大很大的。
而且涉案的嬴川还是个有社会地位和知名度的著名心理学家,在体制内也有不简单的人脉,属于“上头有人”的类型,非常不好对付。
如果真能查出什么还好,若是劳师动众,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最后还查不出结果来,那么他这个市局刑警队大队长,怕是也要跟屁股下坐着的椅子说“拜拜”了。
沈遵默然了很久,大约两分钟之后,他才慢吞吞地开口问道:
“……你们,有几分把握?”
“九分把握。”
戚山雨直视着自家头儿的双眼,沉声说道:“但我们没有证据。”
沈遵:“……”
他的烟盒已经空了,偏巧面前这两人又是队里极少数平常不带烟的,他只能烦躁地将空掉了的烟盒攒成一团,塞进烟灰缸里。
“行吧,我知道了……”
犹豫了很久之后,沈遵终于做了决定。
“总之,先不管其他的事,就逮着昨晚白洮那案子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