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觉得,太子好像变了一个人,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他不是一直阴鸷乖戾,无悲无喜么?文武早就应该习惯了啊,可总是说不上,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或许前一阵子,洪武帝还党政的时候,偶尔还能看见太子笑颜吧。
如今,是一点都没有了。
坊间对于太子变得更加冰冷,总有着诸多的传言。流言本就有着色彩的渲染,也就自然千奇百怪。
可是最为可信的一个版本,还是来自东宫。
太子妃受伤,昏迷不醒,殿下寻遍天下杏林妙手,仍旧无人能妙手回春。
太子殿下对于太子妃,变得更加偏执执拗了,如今太子妃居住的寝殿,连东宫奴仆都不能随意出入了。
床上的美人,沉睡良久,可每日都有人沐浴更衣,梳头画眉……干净而体面。
这一切,传闻中太子都是不许宫人伸手的,全部都只能他亲自来做。
谁也不知道,每日都要处理朝政到深夜的太子殿下,究竟是如何抽出时间的。
更没有人知道,这要持续多久。
谣言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慢慢地就有了奇异的变种。
有人说,太子妃早已经死了,太子殿下爱妻深沉,竟寻得东海神珠,含于美人舌下,可葆尸身不腐。
太子,就是日日与这尸体缠绵相伴的。他日渐苍白的面容,就是最好的见证。
秋去冬来,京城里飘起了雪花。
也不知为何,往年里并不爱下雪的京城,今年下得格外早,也格外大。
人们一大清早起床,这六朝古都便已经在白软的积雪下显得更加厚重了。小孩子们兴奋地跑上街道,在地面上踩出各种各样的团来。
偶有调皮的,捏着雪球,打起了雪仗。
靳霄难得早朝下得早,只留下几个随身侍卫,一个人从皇宫出来,一路便装,步行回了东宫。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吸溜着鼻涕,显然比其他人路子野一些,躲在门洞后,拿着一块压得严严实实的雪块,埋伏着,等待其他孩子经过。
不知是谁家三四岁的小姑娘,梳着厚实的齐刘海,穿着粗布花袄子,正步履蹒跚地在雪地里踩着脚印玩。
积雪已经没过了她的膝盖,还在下着的雪花存留在她那修长的睫毛上,娇滴滴的,像极了一个胖嘟嘟的糯米团子。
靳霄远远望着,竟有些恍惚,那圆滚滚的小姑娘,笨拙而可爱,不正像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林舒曼时一样么?
想到这,心底又似刀剜了一下般的疼。怎的又想起曼儿了?
靳霄不忍再多驻足,别开眼睛,顺着道路的方向向前看去,眼尖的他正好瞧见了门洞后躲着的小男孩,小眼睛里正闪着光,死死地盯着那笨拙的女孩子。
靳霄立刻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
靳霄几乎是飞扑过去,在巨大雪块落在女孩身上前把她抱了起来,想要揽在怀中,又在一刹那觉得有些不妥,便双手把那孩子举了起来。
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冰凉凉的,好在积雪柔软,并不伤人。
被猛然间举高高的小女孩吃着自己的手指头,看着摔倒在地的靳霄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脸冻得通红,傻乎乎的。
把靳霄心头慢慢的戾气都吹散了,他只好嗔怪着道:“不许吃手。”
侍卫们多久没见过说笑的太子殿下了,都跟着长舒了一口气。此时巷子里跑出来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荆钗布衣,料子与女孩身上无异,急匆匆地朝靳霄过来了。
气喘吁吁地接过女孩,连声向靳霄道起谢来。
靳霄也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脸上波澜不惊地回了句:“无妨。”
那妇人端详了靳霄许久,作为京城下等民众,妇人怎么可能认出这就是当朝太子呢,只觉得眼前这公子是个好人,生得好,心眼也好,家世也肯定错不了。
“公子,您真是个好心人,老天爷一定给您安排个好姻缘。”
已经走出了几步的靳霄脚下一顿,脊骨都僵硬了片刻,缓缓回身问道:“会么?”
妇人随口一句祝福,没想到这公子眼中竟有着难以言喻的深情,也是一愣,然后赶忙笃定地点了点头:“会的会的,老天爷会保佑好心人的。”
原来这世上,出身尊贵的富家公子,也有如此深情的。
靳霄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意,这是多久没挂在这张俊逸面孔上的,发自肺腑的笑容了。他回身又看了看那小姑娘,这动作让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