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平切了一声,幽幽道:“不仅是我,临卿哥哥也看到了。”
这话无异于兜头一盆冷水,瞬间把对面的某人浇了个浑身一激灵,刚才的意气风发早就不见踪影,剩下的只有诚惶诚恐:“临卿也看到了?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你说呢?”宋之平还嫌打击得不够似的,故意拿腔作调道:“大师兄不是一向艳福不浅嘛,东家李姑娘西家秦姑娘的。不过真要说起来,临卿哥哥也不比你差到哪里。昨天隔壁家的阿婶还偷偷跟我打听他有没有婚娶,我把实话告诉她之后她很高兴地说要给他说一门亲事。不仅如此,外面还有不少美女姐姐也对他的终身大事很感兴趣,纷纷找着机会就向我打听,你说我要不要实话实说呢?”
展逸刚才只是害怕,现在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对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只要一想到周围还有这么多莺莺燕燕在觊觎他的宝贝就烦躁得很,心里别提有多不痛快。
“我的人她们也敢肖想?!”他恨恨地吐出一句。
宋之平却一改刚才的鄙夷神态,突然略有些伤感的说:“你可别不懂得珍惜辜负了哥哥。别人我不知道,但临卿哥哥对你绝对是真心的。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初他来紫云巅救我的时候情况有多危险,那时候山洞被炸毁倒塌,许多石头砸在他身上,我喊他走,甚至哭着求他,他都不肯,坚持救我出来。最后,正在危急,是严应容拼死从身后护住了他,我们方得脱身。后来我向他道谢,他轻描淡写的说,不是为我,是不想那个人伤心罢了。那个人是谁?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展逸根本没有想到还有这回事,乍然听他提起,顿时又是惊喜又是震惊,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能模糊的想象当时那个场景,想得心都揪成一团,溢出细密绵长的疼。
宋之平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也不在意,继续回忆道:“后来我们去了许多地方寻医问药,远方不断传来你的消息。我知道他一直想去找你却没有行动,只是表面上装作不在意罢了。最后一次,我无意中提到既然你已出宫,也许会去名剑山庄也说不定。他便带着我来到此地。青岩村离名剑山庄有多近呀。之前我们每去一个地方都不会呆太久,可是在他却连续在这小镇上滞留了好几天。原先我不知缘由,直到那天在客栈遇见你,我就全明白了。”
展逸无声地听着,想说些什么,却有莫名的涩然堵在喉口。在此之前,他对自己其实也很没有自信,总觉得是因着厚脸皮死缠烂打才缠上孟临卿,最后才让他不得不妥协不得不迁就于他。在感情面前,展逸自认是自私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但只要是关乎孟临卿的,他就可以包容隐忍。不求其他,只要孟临卿心里有他一点点位置就心满意足了。
可如今被宋之平掏心掏肺的这一通说,方知过去种种竟然还有这么多自己并不知道的另一面。这对展逸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冲击。
原来他们是一样的,也是会小心翼翼,也会患得患失。
宋之平说了这么多,对面那人却唯有沉默,便以为对方是不肯相信还是无动于衷,有点气急败坏道:“还有!他曾对我说,过去的十几年为人所缚,没去过什么地方,所以想去四处走走。可是他现在为了你留在这个小小的青岩村,他是为你留下的,你知不知道?”
这回,展逸总算能回他了,结果开口就是:“小师弟,明天你就回名剑山庄吧。”
“什么?”宋之平彻底懵了,这转变太快,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展逸却目光坚定,半点也不像开玩笑。
“你是在赶我走吗?我说错什么了?”宋之平果然还是个小孩,就这一会儿声音已经带上哭腔,显然是快要哭了。
展逸按住他双肩,直视他的眼沉声道:“不,你说得很好很对,我感激不尽。之前我没跟你提起此事,是怕你年幼懵懂,不足以应付江湖的恩怨险恶。如今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更敏锐,应该放手让你去历练一番。日后若加上庄里的各位师兄帮衬扶持,相信你定能坐稳庄主之位,于江湖中出人头地。”
宋之平其实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一想到要回去那个离开二年之久的地方,心里既期待同时也充满胆怯,不舍得问:“那……你们会跟我一走回去吗?”
展逸却摇了摇头:“之平,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会不自觉依赖别人。我若待在你身边时日太久,反而于你无益。接下来的路,如何稳步前进,度过重重难关,避免行差踏错,唯有靠你自己。”
宋之平一听说要和他们分开,眼泪差点控制不住了,眼眶红红的:“你骗人。我不要做什么庄主,我哪里都不去,就要跟你们在一起……”
展逸神情一变,板着脸道:“胡闹!你的身上流着宋家的血,你所学的运剑心法一招一式藏着名剑山庄的魂。名剑山庄乃百年名门,你难道要充之不顾,眼睁睁看着它日渐没落?你如何对得起你爹的在天之灵?”
宋之平被训得抬不起头,他也知道自己孩子气,说的话太不成熟太不理智了。此时不敢顶嘴,只把头越埋越低。
展逸知道他应该听进去了,也有心悔过,便不忍苛责,自觉该说的已说的差不多,只揉揉他的头,道:“你再好好想想吧,最迟这几日我便会送你回去,走吧。”
宋之平情绪低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