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要……逼我？”
云焱一把将他按住，眸中尽是狠厉。“将这孽种堕掉，本尊便不再计较！”
“你喊他孽种……你竟如此不信我！”顾念挣扎起来，嗓音都带了一丝沙哑，而云焱则死死咬住了牙，怒吼道：“你要本尊如何信你？！顾念，你以为本尊便被你玩弄股掌之中？！”
云焱的吼声如此清晰，顾念猛的从睡梦中惊醒，尽是满身冷汗，黏腻不堪。额头似乎还晕眩着，也不大记得起方才都做了些什么梦，只是那声“孽种”一直萦绕在耳边。
什么时候……的事？
他有些不安的抚了抚小腹，心跳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平静下来。云焱已经离去两旬，而这些日，那古怪的梦境愈发频繁……
悬挂在书架边的纯钧剑熠熠闪光，有些莫名的冷意。顾念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沙哑着嗓音唤了一声玉簪。
玉簪有些战战兢兢。
“公子……可是要用膳了？”顾念失忆，自然不记得先前自己发疯之事，然而玉簪却全部看在眼里，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是难免有些惶恐。顾念有些疑惑她的态度，然而不曾多想，慢慢的走下了床榻。
“云焱……何时回来？”
眸中带着一丝微微的期盼，他又不自觉的抚摸了两下小腹。玉簪小心翼翼的端了茶水，“帝君说多则一月，最多便还有十日吧……”
“也不知去做什么。”嗓音微微有些埋怨之意，但顾念却微笑了起来。接过玉簪递过的茶杯，他轻轻抿了一口，想要顺手放在桌上，却突然觉得手中一滑，瓷杯竟是失了手。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很快便四分五裂。
玉簪睁大了眼，赶忙蹲下身要收拾，顾念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那茶杯碎裂的模样令他莫名的熟悉，仿佛以前也曾碎裂过什么……
只是，是他亲手砸出去的……
瞳孔猛的一缩，如潮水般的记忆竟一下子破了封印，疯狂的涌了上来。玉簪还蹲在地上清理残杯，却突然发觉顾念摇晃着后退了几步。她着急要去扶，然而顾念已经跌坐在了床榻上。
一件一件事情……自从云焱归来，再到二人争执……他的逃离……以及，孩子……
全部记起来了。
无边的冷意泛上身躯，顾念仿佛僵住了，连表情都失了色彩。这些日与云焱的耳鬓厮磨仿佛一个笑话，他居然信了云焱……
巨大的刺痛从胸膛泛起，顾念这才恍惚的察觉到自己斑白的发丝。双手虽然洁白，却也带上了衰老的细丝，再去查看自己的丹田……
感觉不到了……
“公子……”玉簪有些怯怯的站了起来，而她一声呼唤却也令顾念抬起了眼眸。
一个诡异的笑容慢慢从唇角泛起，明明眸中已经失了神采，他却仿佛忘却了一般，轻轻的微笑着。
“无事，你退下吧。”嗓音平静，然而手却在不住的颤抖。滔天的恨意令他想要发狂，云焱……云焱……
你那般对我，杀我亲子，残我体肤，如今却还想与我结为道侣……
玉簪有些犹豫，看了看碎裂在地的杯子，最终慢慢的离开了宫殿。顾念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牙关死死咬住，强忍着痛楚才未曾陷入发狂的境地。
好恨啊……好恨啊！！
他友人尽绝，师残徒灭，就连最后相信的道侣也害他堕为凡人……顾念，你为什么还活着呢？
为什么还活着？
死亡的种子慢慢的在胸膛中种下，他冷笑了一声，颤抖着身躯就要站起身。然而下一秒，却又恍惚听见了云焱低沉的嗓音。
“阿念，我会待你好的……”
你会待我好的……
我信了你，你却害我至此……
云焱！云焱！
眸中瞬间滑下清泪，他与云焱并非日日剑拔弩张，那些对弈品茶的记忆，竟也在心中植下了根。为什么……明明不应当这样的……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发生那么多事……
若是自己一辈子不能恢复记忆，是不是会更好……
脸颊一片湿润，顾念不禁发出了低沉的哽咽。白发散乱的披在背后，他瘦弱的身躯无助的颤抖着，眸中尽是绝望之色。
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师傅恨他，师兄辱他，就连弟子也如害他帮凶。唯一倾心之人，却也令他一介元婴修士堕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他顾念，究竟做错了什么？！
双腿似乎被定住了，他死死的抿住了唇，看向那把泛着冷光的纯钧剑。身躯微微的颤抖起来，从来没有过的想法不断的生根发芽，刹那间竟无法自控，恨不得立即拿下那把剑……
只要死了，就好了……
再也不会有仇怨……也不必再与云焱这般纠缠下去了……
纵使，他也曾心悦对方……
纯钧剑身为上古十大名剑，自然不会只是刀刃锋利。当初师傅的称叹还在耳边——“这纯钧剑，无论何人使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最后连魂魄也不会留下……如今被锁在自在天秘境，可惜了。”
连魂魄也不会留……
顾念的神色恍惚起来，没有修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魂魄更是珍之甚重。只是如今，他又该怎么做？
胎儿青紫的脸颊从脑海划过，明明还那么幼小，却因为云焱不信，硬生生侵染魔气窒息而亡！
他如何能够面对云焱！如何！
“呵……”低笑从口中溢出，竟也不知是冷意多一些，还是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