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向外侧躺,看窗外银辉把两颗石榴树的影子映在墙上,一只蝉扑棱飞起。
夏夜燥热,叠溪睡得很轻,空调一停他就醒了,想转身又怕吵醒了李岷江,于是就耐着性子躺着,借月光看着他光裸的胸膛出神,过了一会,李岷江侧过身,大手一挥在叠溪头上蹭了蹭,小声嘀咕说:“看什么看,睡觉。”
原来他也没睡着,叠溪干脆坐起来,面无表情越过他从桌上摸了空调遥控器,嘀一声摁开。
李岷江很自然的将毯子分他一半,盖在两人肚皮上,又合上了眼。
叠溪忽然想起以前,两个人也是这么面对面睡在外婆家炕头上,顶上撑着四方蚊帐,一架塑料小风扇在头顶吱悠悠的转。小叠溪夜里爱蹬被子,小岷江总是揽住他,再将自己的分他一半盖着。
叠溪便不觉得那么热了,心安理得的盖着李岷江的半边毯子睡着了,梦随着蝉声见缝插针浮起来,梦里有李月珊,有王同杰,还有那遥远的回忆,像春天的蒿草开始复苏,一点一点逐渐清晰起来。
小岷江说:我爸说虫子都是树叶子变的,下次别再哭了。
小叠溪说:噢。
小岷江说:下次带你去坑里捉泥鳅。
小叠溪说:噢。
小岷江说:叫什么舅舅,我又不老,喊哥,哥听着亲,哎。
小叠溪说:噢,哥。
……
叠溪首先是被手机铃吵醒的,他下意识反应是王同杰打来的电话,抓起来就一通喂,才发现里面根本没声音。下一秒李岷江就蹦了起来,抄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了接通键。
两人的手机铃声原来是一样的。
手机里是个不认识的女人在讲话,叠溪就重新躺下去,迷迷糊糊中一面听李岷江一本正经的说好、我这就去,一面打算着早晨吃点什么,吃完了怎么去搭138路车去长途汽车总站等等。
李岷江这间房子里没看到电脑网线,这都是他昨天晚上在手机上查到的。
李岷江忙不迭的穿裤子,随手又推他一把,说:“起来,跟我去公司!”
叠溪凭着起床气,立即炸了毛:“推爪子脑壳嘛,再推就瓜咯,你负责哇?! ”
片刻回过来神,叠溪一脸茫然:“去公司做啥?”
李岷江套上衣服:“等你妈过来。”
叠溪这次真正醒了,眼珠转了转,第一反应是逃,第二反应是衣服在哪,于是皱了一张苹果脸可怜巴巴的喊:“那个……舅舅……”
李岷江瞧破了他的心思,把衣裳扔在他身上,说:“喊哥也不行,瓜批溪,今天必须跟着我,再敢跑捆起来打。”
于是叠溪一脸无精打采的穿袜子、系鞋带、洗脸刷牙、出门上车,半路又被吆喝着下去买油条豆浆,买回来还被嫌弃油条不是新炸的。
叠溪把吸管咬的咯吱咯吱响,翻开手机给王同杰打电话,关机,再打一遍,还关机。李岷江嘴角微微扬起,随手把车上音响打开,里面放着许巍的《礼物》。
他叼着油条边开车边跟着哼。
路上人来人往,清晨的阳光铺满甬道。
一直等李岷江打开门,叠溪才知道,这也算是一间公司的规模。
这是一幢高档住宅区里的不到200坪的一间房间,门口立着一块金属牌子,淡绿色的组合艺术字体,清楚写着:天波牧业。
李岷江领着他进去,里面装修的到似是个办公室的模样,几间用玻璃隔开的办公间,墙上贴着标语和一些裱起来的证书,最里头朝东供着尊半米多高的财神,手捧金元宝笑得一脸荡漾。
最南面是宽阔的阳台,推拉门前种着两棵八方来财,衣架上挂着三件轻松熊的毛绒套装。
叠溪:“……”
李岷江走进去,在里面坐着的一个女的站起来,递给他一张单子,说:“今天早晨郑州信和打来的电话,说是对头那家货比咱们的低,刚取消了订单,还有,这是前天的回执。”
李岷江拧起眉头,仔细看了看那单子,又问:“低多少?”
女人面无表情:“据说每件至少3毛钱。”
李岷江怒道:“操,过面子不过日子了?买他们50吨货赔不死那帮瓜娃子!”他回身拨了个号码,然后夹着电话掏出来烟点上,几阵忙音过后摔了电话,女人拿手机拨了个号递给他,叠溪看到上面显示‘仓库’俩字,李岷江接过来后对着叠溪说:“喊董姐。”
女人眼皮也不抬,说:“喊阿姨。”
叠溪:“……”
那边李岷江打通了电话,上来就是一顿吼:“这都几点了还不上班?!!下次再让我逮住就给我卷铺盖走人,别干了!!”
叠溪头一次见他发火,不禁吓一跳,后来越看越像头暴走的狮子,不禁又觉得很好玩。他绕过他去,好奇想去看刚才那什么纸,却发现女人将单子翻过来,夹在了文件夹里。
叠溪指指李岷江说:“董……姨,我是他弟。”
董姐说:“不是外甥么,昨天你妈给他打电话,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你离家出走了。”
叠溪:“……”
李岷江那边吼完,又仔细问了几件事,回头把手机扣了还给董姐,说:“看来我还是跑一趟郑州吧,老贼挖了个坑要把自己埋了,咱们得给他填把土,那三毛的压价,我要让他哭到明年。”
董姐说:“马经理休假,要不等他明天回来,嘉文去买菜了,要不你等她回来?”
李岷江说:“不等了,这就去,过一天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