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清平侯那所别院。”
话音未落,齐予沛瞥见了那双断手,登时脸色煞白:“你大胆!草菅人命,纵火焚屋,这是你王府世子该做的?能做的?”
齐无伤知他见不得尸体断肢,忙合上匣盖,却道:“做也做下了,怎么就不能不该了?”
齐予沛气他不缜密细致:“你要替子石出气,吩咐奴才赏几鞭子也就是了,再不然,跟我说一声,又不是不能悄悄处置,何必亲自去杀人放火的,明目张胆,授人把柄?”
齐无伤剑眉一轩:“我就图个痛快!”
放下穆子石,双手猛的一用力,穆子石惊呼一声,已被撕开袍子里衣:“你瞧瞧子石这背后的伤……还有胳膊上,腿上!”
丝缎般柔嫩的肌肤上,果然有些摔的打的淤痕青紫尚未来得及褪净,但好好养一段日子,想必也就看不出了,只后背却有烙印也似两指宽的伤痕,横过肩胛足有尺余,触目惊心,估计便是用再好的药,也未必能痊愈无恙。
齐予沛伸手触碰他的背伤,穆子石呆呆的任由为之,齐无伤却道:“你怎么又哭了?”
说着就用手指去揩抹穆子石的脸蛋,他手上沾了不少烟灰,当下就把穆子石抹成了猫须脸,自己瞅了一阵,忍俊不禁,指着哈哈一顿大笑。
穆子石好比满腔火药寻到了火折子,再也不苦苦强忍,哇的一声放声痛哭。
登时笑声哭声混成一片,东宫前所未有的热闹,门外守着的宫女太监们都以为闹妖了。
穆子石哭得大有悬河倾海水淹七军之势,齐予沛都想不到他娇嫩的小嗓子能释放出这么大的动静,狠狠瞪了罪魁祸首齐无伤一眼,摸着穆子石的背后问道:“这是怎么打的?”
穆子石声音里有明显的厌恶和仇恨:“烧火棍!”
齐予沛绝非不明稼穑问何不食肉糜的皇子,对烧火棍这一新鲜物事虽未亲眼见过,却也能揣摩略知一二,一时蹙眉道:“为什么用那个打你?”
穆子石一边大哭一边说,难得口齿竟还清楚:“饭煮糊了,我故意的!我偏要煮糊了气他!”
齐予沛问到此处,觉得已是够了,不愿再多问,他身体本就弱,中气不足,方才提着喉咙问了这两句嗓子已然刺刺的隐隐作痛。
那边齐无伤抱起穆子石,仍是笑不可遏,穆子石下巴搁在他肩上,满腹愤怨恨毒无从发泄,猛的一口衔住肩头一块肉,两排小牙齿就狠狠切了下去。
齐无伤嘶的一声,眉宇间却有宽慰放心之色。
齐予沛一旁冷眼看着,心中已有几分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穆子石哭声渐低,牙齿也无力的松开,齐无伤方恍若无事的问道:“你是不是倦啦?”
穆子石唇齿间一股甜腥的血气,打着嗝儿哽咽道:“我咬到你肩膀了,痛不痛?”
齐无伤心道你那牙口比狼都厉害一咬一嘴血哪能不痛?却道:“啊?你咬了么?”
齐予沛简直听不下去了,踱开几步扬声吩咐两个宫女进来,指了指穆子石:“伺候他安寝。”
齐无伤却亲自把穆子石抱到里间床榻上,穆子石知姚大头已死,那所别院不复存在,又痛快哭了这么一大气,顿觉心头沉甸甸的怨毒压抑尽数消弭无迹,床前浅廊下立着银架宫灯,一盏灯碗从纱缎的灯罩里透出朦胧温暖的粉色光晕,另有小宫女碧落温柔的给他掖好被角,又半坐在床前小杌子上轻轻隔着被子拍着,穆子石还从未被人哄着睡过,只觉掉入了蜜罐子也似的舒服,却不忘央告:“姐姐,你别熄了灯,我怕黑……”
碧落忙软语应道:“是,小公子放心睡罢,奴婢守着呢。”
穆子石于是很满足的叹了口气,迷迷糊糊的不一会儿已酣然入睡。
齐予沛叹了口气:“你杀人放火的时候,有没有人瞧见?”
齐无伤道:“你当我傻么?”
“你难道不傻?”齐予沛纵然气急,说话仍是不疾不徐:“既如此,就算清平侯疑心,你也一赖到底,横竖你后天就滚回雍凉了。”
齐无伤笑得没半分正经:“是。”
齐予沛定定的看他片刻:“三哥,你是故意惹出他这顿大哭的吧?”
齐无伤毫不讳言:“小鬼郁结过深,这点儿憋屈要是不出个干净彻底,就算不大病一场,也会年寿不永。”
齐予沛淡淡道:“你待他这般苦心……幸好你快离开宸京了,否则再过几日,子石必定要跟了你去。”
齐无伤眸光闪动,却摇头道:“这小鬼很有些死心眼,自打你说要带他回来照顾他,他就认定你了。我去救他,他也只问为什么你不去,买些果子糕饼,花着我的银子,却藏起来留着给你吃。”
齐予沛心中微微的欢喜,转瞬又复淡漠:“可我后悔了,也许该让他跟你一起去雍凉的……这宫里正如你所说,看似鲜花着锦,实则烈火烹油,人在釜中,且等着备受煎熬罢!”
想了一想,似下了决断:“明日父皇母后两仪宫设家宴为你践行,你话里寻个机会,问我把穆子石要走好了。”
齐无伤看他眼睛瞬也不瞬的凝注自己,嘴角绷紧极是紧张,知他根本不舍得,当下一笑道:“不必,你可别小看了子石,他只要心结打开,在釜中也能如鱼得水。”
齐予沛松了一口气,更不多劝一句,只道:“但愿如此。”
第二日申时过半,齐无伤换了一身世子袍服,锦袍杏色,两肩绣五爪金龙,前后五色云与八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