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事。”欧阳瑾勉强笑了下,“你怎么样?”
“我已经很多年没和她说过话了,原以为见了面会很尴尬,没想到和她又说不完的话,而且我好像一点也不恨她了。”颜昳眉飞色舞的,“为了奖励你,我们马上去超市,你中午想吃什么尽管挑啊!“
“真的吗?”欧阳瑾想了想,“杏鲍菇黑椒牛肉粒怎么样?”
“好啊!”颜昳忙应下了。
回到家里,颜昳把杏鲍菇和牛肉都切得极细极小,欧阳瑾见他正在做菜,便自己驱动轮椅去了洗手间。
家里早已改造成无障碍空间,墙上都安好了扶手,欧阳瑾拉好轮椅的手刹,慢慢地把脚从轮椅的踏板上挪下去,以左手手肘撑住扶手努力站起来向前挪动,只是双腿早已不听使唤,左臂也没有之前灵活,力气不断地从身体里面流逝,“砰”地一声,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靓靓一阵狂吠,颜昳晓得是出了事,顾不得双手湿漉漉的就跑到了洗手间,将摔倒在地的欧阳瑾扶回轮椅上去,一脸的焦急:“没事吧?”
“没事。”欧阳瑾勉强笑了下,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带着羞涩,“我想上厕所,你能不能帮我把裤子脱下,再把我抱到抽水马桶上去。”
颜昳忙把他抱起来,手忙脚乱的帮他把裤子扯下来,又把他放到抽水马桶上去,他凝视着欧阳瑾的眼睛:“你还是辞职吧……医院的门诊和学校都不要再做了,要是……再出意外怎么办?我等下去趟医院……回来给你插根导尿管吧。”
医科大学在大学城里向来是开学最早放假最迟的那一所大学,好在还能来得及为孩子们去上这学期的最后一堂课,但他们期末考试的卷子……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有人戏谑大学里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堂课就是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因为人来的格外齐,各种装备也都齐齐上阵。
医科大学里的孩子们都辛苦得很,一本书都是一千多页的,欧阳瑾还记得当初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一到考试月都是早上五点钟起床,手不释卷,一直到凌晨两三点钟才睡下,当年他们学校在考外科学的前夜还有一名女孩子猝死了,而同宿舍的准医生们都当她背书累了趴一会儿,第二天发现的时候人都硬掉了。
过来人自然知道其中的苦楚,再加上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存在续约的事,也不怕得罪教务的人,欧阳瑾让学生把前后门都关上了,这才郑重地说:“不能外传啊!如果外传出去的话……也别让教务知道。”
学生们忙应下了,录音的录音,记录的记录,还有些女孩子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举着手机对着欧阳瑾一连拍了许多张照片。
欧阳瑾为五年制临床班的孩子们拎完重点之后还余了一点时间,而教务不允许提前下课,孩子们便起哄要欧阳瑾说些什么,问他有没有过怨怼之心。
“怎么可能没有?刚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既痛苦又绝望,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是我。”欧阳瑾笑了笑,“好在我爱的人一直在我的身边支持我,你们也见过的,就是我第一次来上课那天跑来听课的不速之客……很久以前,我的脾气很臭,也不会体贴人,还一直在整……他,后来我生病了,先是右手不灵活,握不住手术器械,写字歪歪斜斜的,接着右手没了力气,手臂抬不起来,右腿也不方便,很快左腿也动不了了,现在虽然左手还能动一点,但是手腕已经抬不起来了,终有一日,我会连吞咽和呼吸的功能都丧失掉……但是生病以来,我却觉得感恩,因为我看到了人性的温暖,感受到了不离不弃的爱情,是疾病让我看到了这些,要是从前……我大概会忽视这些吧。”
课上完之后,照例是那几名康复专业的男生帮他把轮椅抬下去,颜昳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他拿出一条围巾严严实实地帮欧阳瑾围好:“我和医院请了假,今天爸妈都来了,我们一起回家。”
“欧阳老师再见!”
欧阳瑾闻声错愕地回过头去,看到临床一二三班的同学齐齐地站在后面,一班的班长领着大家朝他齐齐鞠躬:“欧阳老师,你的教导我们会铭记于心的。”
欧阳瑾微微笑着:“我是再也当不了医生了……以后大家努力做一名好医生啊!”
颜昳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欧阳瑾的父母,给欧阳瑾的却是另外做的,把煮好的食物都搅拌成糊状放在他的面前,因为他的左手已经抬不起来,颜昳便坐在他的旁边把碗里那些糊烂的食物一勺一勺的往他嘴里喂。
欧阳瑾的眼神往满桌子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飞禽走兽上乱飞,心不甘情不愿地由颜昳喂着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搅拌的食物。
杜家慧笑眯眯的:“小颜的手艺一点都不比阿瑾的差。”
颜昳一愣,想起从前他烧的那两盘炭,不由好奇:“你会做饭?”
“不然之前在国外那么多年怎么熬下来啊?”声音闷闷的,真是挺可惜的,其实他也烧的一手好菜,可惜颜昳还没有尝过他的手艺呢。
杜家慧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尴尬的笑了笑,说些别的话岔过去了。
他们坐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离开了,颜昳把欧阳瑾推到阳台晒太阳之后便去厨房洗碗,沾上泡沫的碗碟变得格外滑,一个不小心便摔得粉碎。
看着四溅的碎瓷,颜昳的心头蓦地一紧,急匆匆跑去阳台,看见欧阳瑾坐在轮椅上,头静静地垂着,一动不动,如初生的婴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