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开会,”陈正森用剧本敲打椅子扶手:“这是我们组最后一次工作会,你们都看过拍摄计划了,还有四天半的戏,但先跟你们说,随时可能加戏!我就说几点……”
甄心电话振,看他那打怵的样子,张准知道是李伶俐,他捂着嘴接起来,没几句就兴趣盎然了:“嗯嗯……电影还是舞台剧……哦,资方?”
是接到新工作了,张准很羡慕,也有些失落,能说给影帝的戏,资源都不会太差。
“今天是夜戏,但我白天有事要出去,五点以后咯,五点到七点有时间,好。”
他挂了电话,张准立刻移开眼睛,陈正森还在讲,口沫横飞的,“叮咚”,是短信声,张准掏出手机,看是妈妈的号码:工作再忙也给丹怡一个电话呀。
妈,其实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打好了字,要按发送,手指却犹豫,想了想,他把那些字删掉,只回了个“好”。
黑洞洞一片,张准摸来摸去,四周全是墙壁,胳膊抬不高,因为衣服太板,打着束腰,像是酒会穿的小礼服,领口还有蝴蝶结。他乱扑乱推,不知道哪一面墙豁然开了一条缝,灯光和喧哗声趁隙而入,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走出去,外面是个很大的会场,有许许多多的男女,架着大大小小的机位,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他回头看,惊讶地叫:“师哥!”
吴融亲热地笑着,搂着他的肩膀往里走,张准好奇地窥伺自己的梦境,与西装笔挺的陈导和周正擦肩,一个晃眼,在人群汇集处,他看见了一身盛装的甄心。
甄心也看见他了,贪婪地盯着,张准噙着笑向他走去,因为是梦境,有种无所畏惧的放松,他们越走越近,甄心目光却变得闪烁,以至于生硬地别开。
“甄心,看看,”吴融招呼他:“谁来了!”
显然,甄心的惊喜是假装的:“哎呀张老师,”他客套地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
这是要和自己握手吗?张准抿着唇,愣愣望进他的眼睛,吴融拿胳膊肘碰他,他才想起抬手,虚虚地一握,甄心明显是没话找话:“一年没见了,怎么样?”
张准稀里糊涂回答:“挺好的……”他还想说什么,事实上,他有满肚子的话对他说,这时剧场提示音响起来,来宾们纷纷入座。
两人的座位挨着,这么近,甄心都没转头看一眼,主持人上台,摄影机开机,这些张准全不在意,他只盯着他,描摹他时髦漂亮的鬓角,感受他不屑一顾的冷漠,心里像被扒开了一道口子,张准着急和他攀谈,突然音响大作,宽大的led屏亮起来,上面打出一行效果字:世人目光可怕,你我牵手到底——《入戏》全球首映礼!
原来如此,张准苦涩地扯动嘴角,戏早就结束了,他们之间剩的,只有清醒的尴尬。
叮铃……叮铃铃……不知道哪来的铃声,张准烦躁地拉着领结,努力保持微笑,因为摄影机在拍,他对自己说,世人在看。
叮铃……叮铃铃……他蓦地睁开眼,是酒店房间熟悉的天花板,翻身下床,失魂落魄地去开门,小邓站在那儿,皱了皱眉,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张准这才知道,自己哭了。
“睡这么早。”小邓进屋,开电视。
张准去洗手间拿毛巾:“秦迅儿临时请假,我们这组歇了。”
“好巧,”小邓拎着塑料袋上床:“我在a组帮忙,等了两个小时,影帝也没出现。”
张准的脸僵了一下:“哦……”他不喜欢这种巧合,小邓一边换台一边从塑料袋里拿出鸭脖和啤酒:“我感觉,这场球会踢得很胶着。”
他完全没说中,球赛过早进入了垃圾时间,中场结束时,他已经歪着头睡着了,凌晨四点半,张准接到甄心的微信:吵醒你了吗,醒了的话,上来啊。
张准放下手机盯着电视,他想当自己是睡着的,可屏幕里被踩得稀烂的草场、那些漫无目的的运球,都让他心烦意乱,瞥一眼小邓,他轻轻下了床。
甄心开门迎他的时候非常意外:“这么快!”他穿着一件崭新的礼服衬衫,浆得雪白:“你等我一下。”他要进洗手间,半道又折回来,拿杂志把桌上的什么东西盖住了。
张准有些失神,那个梦让他恍惚,好像眼下的这些甜蜜,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甄心应该是在洗手间换衣服,他总喜欢搞些“小动作”,真的是无心之举,张准随意挑起杂志看了看,却吓得即刻抽了手。
下头是一个白色的戒指盒。
说心不乱是假的,他回头望了望洗手间,偷偷从杂志底下拿出盒子,慢慢打开,果然是对戒,他取出一只,铂金内镶钻,壁上刻了一行小字:“t ”。
吾爱猛如虎。一瞬间,张准惊讶得简直要落泪,胸膛像被充了气,爱和感激仿佛巨浪,猛地冲昏他的头脑,对,是感激,不知道该感激谁的那种感激。忽然的,他又瞧不起自己的患得患失,想起刚刚那场梦,似乎“世人目光可怕,你我牵手到底”才是真正的隐喻。
颤着手,他把戒指藏回杂志底下,故意离得远些,装作若无其事站到床前,从这里,一偏头就能看到洗手间的情况,甄心正手忙脚乱调整领带的位置。
床上响了一声,是手机,张准并不想看,可下意识地一瞟,屏幕上有一条裂痕,是他昨天早上掼的,裂痕下头,有一条新短信通知,发送人是秦迅儿。
小邓的话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