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眼连眨也不眨地瞪着你时,再甘美的饭菜也是索然无味。
莫另还很成功地将除了大哥以外的其它兄弟气到不肯跟他同桌共食,我自认不是个拐弯抹角之人,但相较起莫另直到让人没力的行径,佩服之余只能甘拜下风!莫另爽朗豪迈,但那强驴般的固执个性推不倒也拉不动,即使是能说善道的二哥再怎么晓以大义,也改变不了他荒谬的初衷。
「莫少主,」我放下无用武之地的碗筷,决定同莫另说清楚:「在下很感激你的错爱,只不过你我同是男儿身,婚配一事绝无可能!」
莫另大惊小怪地叫到:「为什么!?」
我才问你还有什么为什么的咧!「男婚女嫁自古皆然,男人和男人怎么成亲!?」
莫另比我更理直气状:「这就是五少你不知道了,古来断袖分桃比比皆是,也不乏情深义重者,只要两心相守知惜,是同性别又有何碍?」
我翻瞪着眼,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转而求助于一旁默默用膳的大哥,大哥挥手,本对主人家的尊重,决定不以置评。
我叹了口气,绞尽脑汁欲从过往研读过的书册卷函中找出什么来反驳;断袖分桃……想着,一不留意,触动心中最深潜的痛处,思绪跌落到暗黑胶着的深潭中挣扎,任由无形的巨力重压着。是啊,或许男人和男人成不了亲,但却能同夫妻一般行房,而已习于在男人身上承欢的我,又如何义正词严地辩驳莫另?「因为……」脑海里浮现墨色的身影,口气也有些苦涩:「是不……不对的……」
「是吗?」莫另摇着头不感赞同,眼中的直率显而易见,「我可能不像五少读多圣贤书,只是我知道,世道德行、舆谈言论,更甚是人自身,都无法真正强行牵动人心喜恶,喜欢上就喜欢上,一两个小瑕疵绝难抺杀真心诚意!」笑了笑,「何况人生短短数十载,若连喜欢个人都需要顾虑再三,岂不苦哉?」
我怔忡地咀嚼莫另的强词夺理,脑中全是浑沌。喜欢?
我从未在我和那个人的关系中,加注这两个字,原本,便是他单向暴行残虐地羞辱、肆无忌惮地掠夺,我也从不认为除了身体上的yù_wàng外,他还想从我身上索取什么。但,不合情理的是,我也不能否认他对我的专著用心,从他频然地来访、心细的赠药、若有若无的呵护;即使没有经验我也知道,依他的权势、外貌,甚至是不可理喻的个性,能取代我之人众多,但他偏偏就是独就于我,心无旁贷!
相对在这点我就显得矛盾,持续太久的牵绊,让原本恨极的情绪渐渐转薄而时浓时淡,羞愤中开始掺杂着无头无尾的思潮,明明知道不应该,明明不想自甘下作,可一开始实在伤得太深太沈,以致于后来那个人点滴淡然的柔情,都可以引动我莫名的感动,然后,再为自己的不知羞耻而痛恶。
恨与不恨之间,突然变得难以捉摸,我猜,我恨自己的无用甚至比恨他还要来得多吧……
莫另看着我沈思不言,以为我被他的论调所惑,感动地握住我的手道:「五少,只要你给我机会,莫另一定许你一生!」
我呆呆地回望他,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说了什么,莫另的意思,人生苦短、真心难求,即使皆为男子,情爱仍不可抹杀是吧?「莫少主说的,是两情相悦……」莫另点头如捣蒜,脸上充满光彩,好似我接下来就会答应他的请求一般。
「可是,莫少主……」我顿了顿,有些不忍心地告诉他:「我……没有喜欢你啊……」
莫另的话对我起了相当作用,我无法不去想,和那个人之间除了忿恨外,还有着什么?或……不应该有着什么……
我用尽心思却还理不清纠结的丝线,总在该与不该中踌躇不前,只是每次盘缠思绪,都迭累着想见他的冀望,思念滴滴点点积聚着,竟到强行也不能自制的地步。
「掩月?你又在发呆了?」四哥担心地探了探的我额,「千万别是个丐帮那个白痴少主传染了什么笨病才好!」
我自沈思中转醒,摇摇头:「想……事情罢了……」
四哥笑道:「幸好!」想来丐帮以后在四哥的印象中,都脱不开笨字了。「大哥说,再半天就可进城,前方山脚下有卖茶,你要不要先作歇息?」
我一直认为能再见到那个人,却没想到是在这般情境下!
两三个惊惶失色的茶客、局促不安的店家,戒慎谨防的兄弟、笑容可掬的斗杓;我伫立着凝视着那依旧墨色的身影,断线般的珠泪如溃决般滚滚而出,任我如何尽心尽力,也完全地无法抑止……
第十三章
我想,那绝对是兄弟们出道后,难得地落荒而逃。
森然的冷风,强灌进无可遮断的茶棚内,吹动众人衣袂飒飒。不知何时,茶客和店家逃逸无踪,偌大的旷野,只剩下那个人和他身后的斗杓,我和两旁的兄弟们。
我的思绪,在望见那个邪魅摄魂的男人时,全完地被掏空。盈盈的泪眼中,那个人伫立的冷傲身影越渐鲜明;俊美的面容上傲慢而霸气,幽深的墨瞳闪耀着寒光,他全身散布着令人寒毛直竖、不敢逼视的气势,彷佛翻手间,即可令山河变色、天地动容。
像是接续着先前的不欢而散,他沉沉的怒气漫成漩涡卷袭着周遭,顺着寒风将冷意带进每个人心窝,又像是炽烈的狂焰,放肆地灼烧所有人的呼吸,在场众人无不心神紧缚,禁声、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