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长歇欲言又止,他不敢做这样的设想。
“梁酌能有第二个,沈长余为何不能有第二个?”谢无陵直言不讳道。
“可……姑臧众目睽睽,怎么可能掩得过去?”
“从山郎自有办法,他既在捷报里不提沈长余之事,必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谢无陵顿了顿看向有些犹豫的沈长歇,声音冷然,少了原来的熟稔,多了几分生疏,“沈郞早做决定吧,捷报在京畿道上可压不了多久。”
谢无陵说完起身出了歇亭,听就木说观之在伐檀待他多时了,这便让就木送客,径自往画堂去。
入了画堂,也未及顾看观之,只取了纸笺置在生宣上,湖笔点墨匆忙落笔,成四字,收于随手那个装了金叶子的袋子。让小僮一会儿寻人将东西送去姑臧,换几坛留在姑臧酒窖下的美酒
吩咐完才招了手,让候在一旁,未敢置声的观之近前来,观之一脸唯诺,让谢无陵松了神色,从三排书架上寻了本无关紧要的闲书给观之,低声道:“往后等的无聊时就瞧瞧?”
观之连连摆手,一面说着不用的话,一面走进书案,顺势瞥向了那案上的宣纸,刚才谢无陵随手取的纸笺透墨,也就浸到了宣纸上,依稀可辨四字——“怀璧其罪”。
谢无陵循着观之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那宣纸上模糊可辨的字,遂在观之身后勾了嘴角。
他又抬手直当着观之的面,往那宣纸上泼了墨去,又取一笔在那墨上肆意舞了几笔。
但好像墨洒多了些,浸开了许多,别说观之看不懂这幅大作,连谢无陵也看不懂。所幸,观之未多问来。
而近十年后,叶窥鱼再听赵祚说起了,那时他在姑臧收到谢无陵字条的事,不免惊讶道:
“所以那年搬了半酒窖的酒,藏的却只有一袋金叶子?而不是这鹿角?”
第94章 物归原主
趴在窗棂前多荫的雀鸟被屋内陡升的质问惊着了,都振翅向林中去。林间树梢上的两三只林鸟见状也从众地叽喳起来,转眼便破了杏林的静谧。
赵祚聆言抬了眉头,打量着眼前的妇人,目光深邃却不带一点情意。
叶窥鱼对上了赵祚的眼,眼里也尽是不卑不亢,仿若这一瞬的正是那姑臧漠上拿枪的女将军,仿若赵祚才是她要猎杀的贼儿,而她的目光也渐渐像她手中曾握着的那把缨枪。而这一身的妇人细软都未能剥她半分飒然颜色。
窥鱼横眉冷眼向赵祚,又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真正回答她的,不是赵祚而是推门而入的人。
“吱呀——”
微掩过的门叫人推了开,赵祚偏首看去,却听来人接道。
“是啊。叶家拿命守的,只是几袋金叶子。叶老将军临去时惦念着的酒窖子,就只贮着谢佞的几袋金叶子而已。”羡之负手来,披着天边最后的霞光入内,“窥鱼将军可是觉得不值得了?”
“信陵。”赵祚不禁皱了眉,冷声唤了羡之,似乎并不想他掺和进来的模样,但羡之偏不应。
赵祚没有谢无陵的耐心,更不会循循善诱,只会一剑下来便让人万劫不复。这样的事羡之是深有体会,尤其这几年。
所以他怕他不接这话,赵祚会直接让叶窥鱼有来无回。
羡之对着赵祚做了礼,却对赵祚眼里的警告视若无睹。纵使赵祚心里再不愿意羡之涉足,也只能妥协,就想他对谢无陵一般。但到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羡之更是有恃无恐地迈了半步,回身阖上门,将最后一抹霞光都隔在了这间屋外。
而后他径自走到了两人前,取了杯盏给自己添茶,呷了一口。两手复抵在桌沿,俯身下来,低声轻吐道:“但倘我说,那酒窖里藏的几袋金叶子,足以换我项上人头,让我父皇坐的这皇位易主,窥鱼将军以为如何?”
窥鱼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投向了羡之,直到这人走到她面前这般模样问来。她仍不敢置信,试探性地问了句:“羡之?”
大概是没见过羡之这般模样,或者说羡之在她印象里从不是这样,她记忆中的羡之总是温和的,而如今这样,倒是和她记忆里那位平之兄长更像。
像一只藏在云端的狐狸,把狡黠都藏在云后,让人明知危险,却看不透到底何处危险。
这样的想法让叶窥鱼的眼里的盛气败了许多,也让她心头紧了紧。
“嗯?”羡之挑了挑眉头,又回望了赵祚一眼,见赵祚没有阻止的意思。一副似乎对他这般放肆都见怪不怪了的模样,羡之也就更放心大胆地继续按着自己想好的下去:“师父当初留下了五幅图,四幅图天下人都见过了,这窥鱼将军是知道的,第一幅图后是一个人,叫桑落。”
羡之不意外地看到了叶窥鱼的眉峰微动,像是要蹙来,又迫着舒开来。
叶窥鱼却觉得羡之的话更是故意对着她来的,像姑臧城外的暗箭,句句取的都是她的命。
但这桑落一名,确实也是羡之要说给窥鱼听的,显然叶窥鱼给了他很好的反应,至少她是知道桑落的。
羡之心下有了计较,又继续道:“想来窥鱼将军应该不认识,也罢。这第二幅图后……是宣城主手上的昭行。”
“这第三幅图后是那半窖子的金叶子,算来也该说得上是‘富可敌国’了吧。至于第四幅画,画上是岐国公主府上的老树,我想窥鱼将军应该听陆二郎说